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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奉议郎刘君墓志铭绍兴三十二年十二月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六、《卢溪文集》卷四六、《经义考》卷二五
吾邑乡贡进士刘承弼书其叔左奉议郎讳庭直字谔卿之行状世次来请铭,曰:刘氏故家宜春,自七世祖丰城府君徙居安福
丰城博学善属文,尝有文集行于世,其后未有显者。
君之曾祖玑、祖知复,皆隐居。
至父仕先,家益富饶,始置书馆教书,聚书至万卷,日延四方贤士,以故诸子交游日广,而学日新。
绍兴初以词赋取士,君与兄禹锡尤勤敏自砺,数月之间已崭然有能赋声。
是岁君几中魁选,禹锡亦同贡于礼部。
明年禹锡登第,厥后选举兼试经义,君复以诗学被荐,明年亦登第以归,乡人荣之。
鄂州司户
鄂于荆湖号攘剧,屯兵数万,司户掌军食,无一人叫呶者。
大将颇骄肆,以疑似之狱属州院官使,咸欲迎合其意,君独执不从,于是人始知君刚而有守。
从事郎,为鼎州武陵县
旧无丞厅,君始创立,前隔永泰渠,因建大桥于其上,州人皆便之。
未几甘露降于后圃海棠之上,太守苏公籍见而喜之,移植于新堂之南,榜曰瑞露棠。
教官陈元裕被召,君典教事踰年,讲训有方。
礼部侍郎辛公次膺国子祭酒杨公椿列荐于朝,改宣教郎,知临江军新喻县。
未赴而君已病,转奉议郎致仕。
绍兴三十年八月一日终于家。
君负材见知于当途,方将显荣于时,而天啬其寿,悲夫!
君初娶伍氏,蚤亡;
再娶向氏,文简公之后也。
男三人,宏中、处中、德中。
女二人。
家有文集二十卷,又作《易集传》,未成而殁。
绍兴三十有二年十二月甲申,葬于清化乡黄田庙坑之原。
卢溪王某为之铭曰:
一门丹桂,起于白屋。
将大其家,宜享丰福。
车行万里,出门折轴。
万斛之舟,望涯而覆。
君材亦然,未究所蓄。
谁其尸之,理必有复。
阶庭芬馨,尚多兰玉。
宝文阁学士通奉大夫少师梁汝嘉神道碑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初元自汴幸扬,已而周旋江浙,然后定都临安
当是时,忠足以尊君亲上,才足以拨烦治剧,论思则援古證今,治郡则知所先后,如户部尚书梁公,诚所谓国家之宝臣,不可以无传也。
公讳汝嘉字仲谟处州丽水县人
曾祖讷,祖佐,俱有隐德。
文林郎固,赠光禄大夫
普安郡夫人何氏。
公幼敏悟,读书不舍昼夜。
外王父清源郡王何丞相执中奇之,奏补登仕郎
初以迪功郎管吏部官告院,三被赏,循儒林郎,调中山府司兵曹事,减员改仪曹
每以不可开边衅为言,帅怒,劾奏。
未报,虏兵薄境,委公持御香祝版祠北岳,欲陷公死地。
公蹈履艰危,礼成而返,用举者改京秩。
尝辟燕山府路帅属,议论不诡随,帅不悦,公求还京师
丁母忧,营葬常州,因家焉。
靖康初服除,就选知武进县
己酉二月壬子,六飞苍黄南渡,甲寅次常,官吏骇散,公独不去。
上异之,顾大将张俊,刻姓名于御剑。
郡人张文靖公守方在朝,亦诵公治县功,升通判州事
九月加直秘阁,增陴浚隍,阴为贼备。
戚方来寇,郡守周杞将遁,公固留之。
贼退,迁秩一等。
既而虏骑大至,退保宜兴,部民数万倚公安集,特迁承议郎
未几,擢提举本路茶盐公事。
绍兴改元夏漕臣请令停户输二税物料佐邦用
公言:「民煮海代耕,故皇祐著令估价钱以优之。
骤变法,必将逃亡,大失国课,公私受害」。
诏从旧法。
二年,除两浙转运判官,又升副使权临安府
市皆茇舍,数火,公始陶瓦易之。
三年七月,进直龙图阁,正知府事,首缮庠序以示风化。
虏遣使来,适殿柱坏,诏亟葺治。
公心计有馀,凡梁柱竹木瓦石丹漆皆度广狭高下素为储跱,一夕告成。
上自宫省,下至营屯及百司官廨,区处悉有方,始成都邑
上谕公曰:「前政宋辉俗而懒,卢知原谬而执,今得人矣」。
四年,特除徽猷阁待制
俄进户部侍郎,仍兼临安
公以共二辞。
五年,进显谟阁直学士知府事
初浙西安抚使移隶京口,至是改付公,遂为定制。
六年,谍报刘豫挟虏入寇。
上将金陵,疑用度不足,公以办告,遂为随驾都转运使兼浙西沿海制置使
七年,再为户部侍郎,领漕如故。
九月请外,以宝文阁直学士平江府
八年正月驾还,公请便郡,初移台州,旋易婺州,复以户部侍郎召。
金人议和,枢掾胡忠简公铨上书得罪,公与侍从六人同对,谓虏情难测,后必背盟,礼不可过,又言责太重。
奏稿亦多出公手,上不以为忤。
当路始不乐,会言者谓祖宗时常平总于户部,今以诸路茶盐司分领,但置主管官一员为之属,金谷陷失以此;
发运使本通融六路财赋致之中都,今乃设经制发运使,岁给籴买钱数百万,失回易市易赡军等钱至千万缗,二者皆徇名失实。
九年二月,诏改发运经制司,而提举茶盐勿兼常平,择户部长贰一员并领之,诸路主管属官各为经制路干办公事
公遂兼江淮荆浙闽广经制使
三月,进权太常伯,兼详定一司敕令
上择象简面赐公,示大用意。
时相讽言路排击,虽报闻而公不自安,力求去。
,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十年,起为川陕都转运使
公前谓虏必渝平,恳辞,已而果然。
东京留守孟庾降,上谓侍臣曰:「庾不可任,惟梁某为朕言之」。
平江府兼浙西沿海制置使,辍御前金器以赐。
至则一新学宫,巨木浮海而至,适中大成殿梁,士民嗟异。
十一年,明州妖僧法恩作乱,选公往,仍兼浙东沿海制置使,过阙升宝文阁学士
上尝密以千文号付公,有所见,勿拘远近实封直达。
公感激恩遇,知无不言,前后条上便宜,如分命诸将控扼要害,收陕西戍兵以固全蜀,论归正人不当遣。
至谓大臣措画失宜,为诸将所轻,愿出睿断,毋失事机;
胡世将难专任川陕,宜择人副之;
又乞分大军为三,一据地利,一往来策应,一留视营寨,使虏常为客,我常为主;
又奏,用张俊、韩世忠、岳飞于西府刘锜荆南,皆夺其兵,无复进取之计。
上每嘉纳。
踰岁,请祠归。
明年秋温州
未几夏潦,公竭力赈恤,并奏江浙闽皆大水,愿降德音蠲租税,仍敕有司省不急以补经费。
十五年四月,彗出东方,乞下诏求言,中外皆噤莫敢及者。
十六年正月移知宣州,悼亡乞祠,从之。
自是凡再任太平宫
二十一年起知鼎州,再岁复引疾奉祠
二十四年十月二日薨于里第,享年五十九。
明年十月丁酉,葬松阳县惠洽乡之原。
阶自宣教郎,年劳赏典积至右通奉大夫致仕,赠右宣奉大夫,诸子升朝,累赠少师
爵自丽水县缙云郡食邑三百户至二千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公识虑绝人,行以忠恕。
内更剧曹,他人胶扰,公独整暇;
外历八郡,人安其政。
上用公意殊未已,不幸位未满能,亦弗克寿,议者至今惜之。
夫人叶氏,同郡处士俊之女,与公共历艰难,同留武进,名闻禁中,心无妒忌,称于族党。
子十一人:从事郎伯璩、承事郎仲琏朝奉郎叔玠朝请大夫季珩、宣教郎季璆、宣义郎季琦、奉议郎季璠、朝请郎季璋,吏方文采,多济世美;
季𤫂、季璹,不及仕;
今惟季珌以朝请大夫尚书户部郎中总领淮东军马钱粮
孙一十七人,其知名者:仲申,终宣教郎、知明州奉化县;
釪,终从政郎兴国通山县
叔栝,登进士第,终迪功郎乐平县主簿
锴,绍熙甲科,终文林郎衡州州学教授
迪功郎、新楚州盐城县主簿
钜,太学生
镒,乡贡进士
钺,迪功郎信州上饶
镇,修职郎旌德
钥,迪功郎、新饶州安仁
铢,将仕郎
曾孙二十人。
玄孙三人,某将仕郎
公笃于友爱,与其弟未尝相舍,收恤孤甥,毕其婚嫁,力教子孙,儒风彬彬,其兴殆未艾也。
既没五十馀年,丰碑未立,季子户部为时用,乃以故参知政事辛公次膺所撰志铭及家传属某绪次。
昔我先太师秦国公早与公游,某以孤童宦学未成,已知公誉望在人。
公亦间从诸父访先公之后,窃有感焉。
暨忝立朝,识公诸子,追怀先契,其何敢辞?
乃质之史氏,参忆旧闻,为之铭曰:
澒洞风尘,牧守跳奔。
公一令耳,心存至尊。
节错根盘,锋铓必砺。
公处其间,雍容允济
才难固然,知德尤艰。
公议大事,诚心每殚。
讼理政平,已曰循吏。
公历郡国,儒饰吏事。
维西有枢,谓公往谐。
命乃在天,弗燮辰阶。
知公于初,纪德于晚。
摭实刻辞,其尚行远。
辛简穆遗事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四、《西山文集》卷三六、《西山题跋》卷三
建炎中简穆辛公以庙论推择,来尹浦城,当熊寇燔燬之馀,披蓁莽,招流散,人以复业。
又会盗起邻壤,蹂松溪,跐政和,尽驱其徒以来,剽疾如风雨。
公募民为彊弩手,射却之,絷其渠五六人,遂大奔北,卒全一方,公于浦城可谓有大造矣。
公初寓治胜果院,后解县组,又寓安国精蓝者久之,壁间有所题诗及与寺僧往还书,距今百馀载,笔墨如新。
某尝语乡之士友,盍祠公于安国,众以为宜,主僧亦䜣然愿效力。
会多事,未克就。
今观公《志铭》、《遗事》,其忠孝大节既伟然为一世标表,至细微之行,人所弗睹者,亦莫不曲尽其当。
呜呼,此其所以为简穆与!
起敬之馀,因笔于编末,高山仰止之意,当于祠记详之。
辛简穆公秦桧争和议奏稿1231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创作地点:重庆市重庆直辖县行政区划奉节县
和戎之说未有不怠我而长寇者,耿、秦诸公以来率袭是误而不为修攘之虑,始于患失,终以乱邦,予固愤此久矣。
绍定四年,蒙恩西归,舟至夔门,会鞑戎外侵,台梱内溃,辛君俱出示先简穆奏稿,因识其后。
新喻知县刘公墓表1161年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五、《诚斋集》卷一二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绍兴二十有九年冬十月十有九日万里迎侍老亲来吏○陵,过湘江,遇公于野店,驩甚。
而彼此骨肉已前行,日荒荒欲落,势不容久相语。
某拜公上马驰去,公亦行,一再回顾,有惘惘之色。
公平生刚简,未尝对某如此也,私窃独怪之。
未几,则闻公病,遂不起,前日之回顾,殆永诀之意也欤?
呜呼痛哉!
明年八月一日也,得年六十有一。
公讳廷直,刘氏,字谔卿一字养浩
世为吉州安福人,曾祖讳玑,祖讳知复,考讳仕先,皆不仕。
绍兴初元复元祐诗赋科,时士以王氏训故熟烂口耳,圣经贤史古今治乱正邪之大端漫不省为何物。
公与兄禹锡以文章炜然同升里选,而公在第二,州闾称二刘焉
已而禹锡登科,公闻罢。
又十一年,禹锡死,公以经赋两科再诣太常,登十五年进士第,调鄂州户掾
鄂居上流,留屯神卫兵以大万计。
一夕军中积刍火,大将田师中怒甚,大搜。
后一夕得三偷儿,有火具,械致之州,太守张抟承意委公鞠之,欲必得三人者火刍状。
公精意问囚,盖其情将以窃,藏于民家,实未尝至军垒也。
即抱具狱,白释之三。
太守怒,以语侵公,公曰:「以火具而杀三人,有以异于以酿具而抵酒禁者乎」?
太守一笑,破械遣囚,遂与公为知己。
荐之朝,迁左从政郎,丞鼎州武陵县
数决疑讼。
岁旱,州命公祷而雨,甘露降于丞厅事之后圃,者五,李、海棠者一,邑民咨异。
部使者某,公雅不屑其人,某剡章荐公,公以好言谢却之。
就摄郡博士,逾年用礼部侍郎辛公次膺及诸公荐,改秩左宣教郎,知临江军新喻县。
而疾作,致仕,得左奉议郎,命下于身后云。
公初娶伍氏,继室向氏。
三子:宏中、处中、得中。
二女。
始公未仕,恤恤然有及物意。
安福西寅陂,岁溉田万三千亩,擅于豪右,贫民病之。
公为作《均水约》上之官,事下,至今利
嗟乎!
士大夫儋爵赋禄,任民之安危福祸,而漠然塞耳关口,视若风马牛不相及
甚者作俑厉民,以为吾民数百年不可疗之疽根,以进其身无怍色。
而公未有职于民之时,而拿民忧以自诡如此,使得大其施,所及岂少哉!
公即世之二年,门下士杨万里闻其葬,乃哭而表其墓曰:
乡里遗老为予言,刘正臣极长者,其阴德在人博矣。
其后增增,未有已也。
今观其二子相踵策第而亦相踵以死,以不得远其翔,不及流其根,则福善之报然不然,未可知也。
然君子之望其子也,无忝于其训,以无愧于其天而已。
负其先以尤其天,岂其志也哉!
是则报之大者,是则二刘已矣。
辛次膺御史中丞陈康伯御札绍兴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辛次膺御史中丞,日下供职。
张焘辛次膺朝谒礼数诏绍兴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辛酉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一○一页、《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三下
张焘朝谒礼数,并依辛次膺已得指挥,仍许乘轿出入皇城门,至宫门上下马处。
辛次膺陈康伯御札隆兴元年六月十九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二、《陈文正公文集》卷五、康熙《广信府志》卷二八、《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辛次膺可除资政殿学士、在外宫祠,任便居住。
论今日未及于孝宗六事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九、《鹤林集》卷一九
臣以虮虱贱臣,窃日月之末光,近者蒙陛下简眷,擢兼记注,获与右舍人分立于螭陛下。
立不载笔,记不执简,揆之典彝,皆非其旧,独有直前奏对尚髣髴古意。
臣虽暂摄,何敢不以先儒之所以事君者而事陛下哉?
臣始读孟轲书至「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未尝不掩卷而叹曰:人主之临御天下,不可使危亡之言不入于耳,儆戒之念不存于心也。
得臣在楚,晋文不失为外惧;
孟孙恶臧,孙纥乃以为药石。
天下之理,履危难而生儆,则危者可安;
因拂乱而知惧,则乱者可治。
入春秋以来,已有是说,孟轲氏特表而出之,盖深为亡国败家者之戒也。
今天下才多,亦最多事,谏诤辅拂之臣劘切于内,外侮凭陵之患攻扰于外,操心虑患,其可以转乱萌而成治象矣,而惴惴然若有日就其亡之忧,何也?
臣知之矣,今日之病,不在拒谏而在玩谏,不在畏敌而在玩敌。
二三大臣旦夕承弼,左右侍从朝夕论思,台省给谏之官日与天子争辨是非,百僚群有司亦以序进陈时务之阙矣。
陛下既有其官矣,而不能使之尽其职,既听其言矣,而不使之行其言,则是玩谏者也。
以振古所无之敌,不于其邻而于其躬;
以百年所豢养之兵,不利禦寇而利为寇。
将吏被甲胄不得卧,丁夫转输于道不得息。
陛下亦尝有戒心矣,而未闻有亲事法宫之劳三事,大夫亦尝有忧色矣,而未见有申儆国人之实,则是玩敌者也。
玩谏者懈,玩敌者偷,天下阽危之机,岂不伏于此哉!
唐虞三代之治,国朝列圣之典,臣不敢远引悉数,惟孝宗皇帝陛下每视以为法,而隆兴、乾、淳间事接于耳目之间者,尤为至近,臣请为陛下条陈之。
孝宗皇帝以圣人之才,运天下之器,旦旦视朝,勤于政理,揽衣夙兴,不暇靧栉,犹且诏谕宰执,曰:「朕每听朝以议庶政,顷刻之际,意有未尽。
自今或有奏陈,宜于申未间入对,庶几可以坐论」。
故召于选德,见于祥曦,引于水殿,燕于观堂,从容坐席之间,略同宾友,上下射饮之乐,过于丝竹,非但曰礼乐相示而已。
凡军国大政,古今理乱,有事当商确者,不妨直奏;
有疑当关决者,随即彻闻。
异时老桧独相,执政皆其所引,更不措辞。
淳熙间枢使周必大、同知施师点各陈己见,互相可否,则犹能于榻前论辨也。
当朝宰执同班奏事,更无密奏,而枢臣黄洽见其有未协众心,则退而疏是非,是尚能与宰相异同也。
如某事未施行,则以不肯任事责魏杞
如某除未公当,则以徇情废法责允文
至谓「朕有缺失,卿等亦不可不极言」。
君臣之间,更相儆戒如此,则事何由不办,治何由不立哉?
今蚤朝奏事,仅按常程,漏晷未移,峨冠夙退。
虽更化之始,曾降宣召指挥,而燕见不频,引对不数,一日之间,曾不一二,情意既不浃洽,言论又不尽输。
以朝夕论道之地,而数入劄子奏请;
握权衡造化之柄,而乃委其命于天。
间有一令之失,一事之非,则交相诿曰非我也,此何等时而乃避嫌若是哉!
此臣所以妄议宰执宣召犹未及于孝宗者一也。
故事,禁从讲读官掌制学士更直递宿,以备咨访。
或问经史,或谈时事,或访人才,或及宰执所奏,凡所蕴蓄,靡不倾尽。
宇文价论六路赈济推赏事,此尚书夜对之言也;
陈骙论治赃吏当用祖宗法,此中书夜对之言也;
倪思乞养成皇孙国公德性,此直学士夜对之言也;
金安节、马骐论谏官言事失当,不宜深罪,此侍讲夜对之言也;
周操侍御史内宿召对,论遣使事;
王蔺讲筵夜对,论临安府王佐赃污事。
此皆燕直清閒、雍容论奏之言也。
恩意浃密,则就澄碧殿锡燕;
职业修饬,则上清华阁赐诗;
从容造膝,过于南衙面陈;
先事献言,加于路朝显谏。
此皆乾、淳良法也。
自是以来,从臣虽内宿如故,而宣引阔疏;
词臣虽夜直有常,而视草非昔。
学士院至禁庭有一街之隔,既不便于临幸,又不频于宣唤,每批答奏章,特降御笔,或出于近倖,或出于内臣,或出于外庭奏拟,内相之职,殆若具员。
绍熙词臣尝欲仿汉室承明之制,于常御殿侧,创以寓直之所,以便延问。
盖谓人主左右,不可无词翰之臣,应有批旨,使之润色,庶几号令明涣,处分得宜,嬖御无所用其奸,斜封无所容其诈。
今政权亲揽,奎画屡颁,尧言布传,何所轻议?
其间有如「保持旧臣,无得捃摭」,如「起用贪尹,特与祠廪」,如「议立王邸之嗣,朕不敢私」,或者犹疑其未尽惬当。
岂非宣召之典,不复于先朝,内批之草,弗视于学士,所以流风敝习至今犹未革耶?
此臣所以妄议禁庭夜直犹未及于孝宗者二也。
国朝旧制,三省各有属舍人者,中书之属也;
给事者,门下之属也;
尚书侍郎暨二十四曹,尚书之属也。
旧时省部合而为一,自南渡以来,惟给舍属之二省,而列曹尚书以下别为一所,强分之曰六部,体统气脉,若不相属也。
隆兴初特诏:多事之时,侍从省官日一至都堂,其合关台谏者,并令会议;
又于都堂各赐笔劄,令取当今弊事条具以闻。
故自吏部侍郎凌景夏等十四人为一状,自御史中丞辛次膺以下六人为一状。
又惧其言之未广,而听之未博也,则退于听治之所,各率其属,谕以上旨,使之极言无隐。
夫会议而关于台谏,给劄而及于从臣,极言抗论而暨于六曹之属,盖曰与庙堂相亲密也,与宰辅相可否也。
情亲则事理达,听广则议论详也。
以是知思堂之所共议,不但二三执政
都省之所咨访,不但五六宰士
一自权侂怙势自尊,病远简贤独运,先朝气象不复再见。
更化以来,粗振坠典,尝诏侍从论思矣,又尝诏卿郎以上集议矣,又尝令从橐省官会议楮币而关白台谏矣。
然发言盈庭而边臣北伐之表已行,会弁如星而官阀税亩之议先定。
命之曰论思,论而不能尽其思;
名之曰会议,会而弗克伸其议。
就使商论反复,至于十数,则亦徒久而已,曷若先给笔劄,使之条陈无隐哉?
此臣所以妄议从臣条具犹未及孝宗者三也。
百官陛对,自艺祖开基、高皇再造,虽倥偬不暇给之际,常日轮一员,以备延访。
自后承平,始定五日一对之班。
孝宗励精,仍率厥典。
凡百执事日以序进,引见一班或四三班,进而视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天日之临,贤否毕见。
王晓以朝见而除郎官王蔺以陛辞而除御史郑闻、沈度以归自辅藩而除枢掾、宰属
贾光祖论州郡不当献羡,则曰议论人物有似杨辅
近臣问郡守得对者孰为称旨,则曰潘慈明气寒,周颉又下慈明一等。
或内召小臣,或特引布衣,如朔、如光朝、如掞之等,皆以议论剀切即蒙擢用。
其后生气骄,言论卑鄙,一经奏对,悉了其为人,故有晨奏事而暮批除,夕引见而朝放辞者。
黜陟臧否之间,沛如膏雨,迅若震霆,鼓舞动荡,人才何患其不作兴,忠言何忧其不竞劝耶?
今多士充庭,率皆济济;
群言日进,非不谔谔。
臣近在西省看详奏疏,有以定社稷之计为言者,有以继天伦之绝为言者,有以南阳近亲、北司贵臣为言者,有以相不和于朝、将不和于边为言者,有道一「私」字至数百言,有说一「欺」字连三四纸,有陈蜀计之匮乏乞科降者,有论淮边之浅薄乞籍义甲者。
如此之类,不可殚纪。
不知陛下于进对之顷,观其可用者几人?
于听纳之际,见其可行者何事?
若一人之进,略加顾问,而曾无显拔明扬之意,一篇之陈,姑示褒嘉,而未有精择笃行之实,则乍贤乍佞,若可若否,果何补于治矣!
此臣所以妄议百官陛对犹未及于孝宗者四也。
自昔蛮夷猾夏,治世之所不能免;
寇贼鸱张,王化之所不能加。
矧国家南渡,适当阳九之厄。
高皇中兴,孝宗嗣服,干戈抢攘,无岁不有。
敌亮虽毙,大定复立,拥兵崛强,髣髴元魏,而又结蛮扰于西,钟贼骚于广,茶寇自湖南北,跳梁江右,亦可谓不靖矣。
孝宗皇帝留神军政,注意将才,御几之上,尝书一「将」字,往来䌷绎,日求所以选用之方。
三衙及在外诸统帅之兵,则书注各人武艺于册,谓之掌记
准备将以上至统制官,则排比全军姓名于籍,号曰揭帖
密院审察,则试以边上事宜;
承旨拍试,则阅其人物事艺。
逮夫拍试中格,升差既定,则以不时宣引,故有制领而召对内殿者,有兵钤而引见便朝者。
三衙帅臣如敏,如琪,素以才武自奋,亦许之倚仗奏事,则凡将帅兵卒之有一技一能者,莫不求以自献。
间有帅乘不睦,如拱,如刚,则以「师克在和不在众」之语,委曲宣谕。
彼见上意所以待遇者如此,则岂不踊跃自奋于功名之会哉!
今北人鸱张,叛徒蜂起;
州郡长吏,单若旅人,边鄙空城,荡如平地,戎成不戒,寇深不虞,四道并驰,三垂俱扰。
于斯时也,筑坛而拜,推毂而遣,犹惧其晚。
况陛下以万乘之贵,未闻宣召一军官,辄亲见问;
大臣以绝席之尊,未闻呼召一兵役,与之欸语;
枢密本兵之地,亦未闻口谈兵屯将校之数,择一奇才贡之于上。
则重弓副矢,缓急何以应手哉?
臣所以妄议今日之经武择将犹未及于孝宗者五也。
不宁惟是,当时捐金钱数百千万以收楮,而封桩见管尚有三千馀万缗;
数十万石以赈民,而丰储诸仓犹有三年之积。
以兵计者,三衙之军九万九千,建康马司与屯驻大军六万九千,京口、江、池、鄂渚十一万六千有奇,江陵襄阳三万九千有奇,蜀口三大将之屯九万七千有奇,士马精强,器甲犀利。
所在州县,亦亭亭有蓄。
故阅于白石,于茅滩,于龙山,一犒师之费,动至三十馀万缗,而西边饷军,除积粮十一馀万斛外,犹可供赡。
其如优铁帘校射之赏以激励士气,厚密院遣间之金以刺探敌情,无日不讨军实,无年不制国用。
故二十八年之治,民富兵强,所为必遂者,盖有钱币足以使众,有糗粮足以实边故也。
窃尝夷考端平以来财用出内,虽内无两宫应奉之费,外无奉使司往来之币,而供亿经用,招纳生养,其数已倍蓰于乾、淳时。
都城火后,营造繁兴而缗钱耗;
官场兑会,号令弗谨而金帛空;
京师行,调度错出而粮械尽。
钱耗则民贫,楮轻则兵贫,米尽则国贫。
一本既摇,百枝皆动,国家所藉以措事建功,惟金谷楮币,而直为此凛凛,此臣所以妄议今日之治兵理财犹未及于孝宗者六也。
宰执之宣召也,禁臣之夜直也,法从之条具也,百官之日对也,四者皆所以拂违也;
若无所矫拂,则是具文而已矣。
武经将略之日讲也,军实国用之日究也,二者皆所以毖患也;
若日复玩弛,则是养寇而已矣。
臣愚欲望陛下一以孝宗皇帝为法,昼则宣召大臣,以论治道;
夜则宣引近臣,以咨时政;
非时则诏侍从台谏,以条具阙失;
职事官则日轮一员,以观其人才;
将校管军官则间点召一二人,以试其方略
其有开示大公、力抗群小者,则不嫌于特召;
其有关系民望、不附权贵者,则不厌于数引;
其有明白洞达、援经引古、通于世务者,则不惜令熟数于前;
小官中有鲠亮敢言者,则待之以不次之除擢;
偏裨中有才艺出群者,则宠之以躐等之升差。
而又不测遣使以访边防之虚实,密切用间以觇敌中之动静。
惜阴爱日,无顷刻暇,使忧勤之念日周于天下数遭,而发强之志不委顿于安逸之躬。
内帑之财,亦如孝宗节俭,不以之赐伶官,崇邸第,专桩留以激犒战士,则疆事虽殷,人心未散,尚犹可为也。
然臣犹以为欲复先朝之典,则当破流俗之论。
殿中侍御史按论察官,未为过也;
国子祭酒劾奏寮属,未为异也;
著庭小臣一疏荐侍从而下十六人,未为越职也;
台臣累疏,必欲黥决奸凶之吏,而投之远裔,亦未为严于用法也。
其大者如并命二相,元非陛下权有所分,眷有所属也。
此皆圣祖神宗之旧典,先正献臣之令猷,而四五十年来,沈默畏谨,恬习于耳目之陋,见此举措,嗾而议之。
此正欧阳修所谓「下至灶间老婢,亦相惊怪,不知此事古人日日有也,但问所言当否而已」。
陛下傥能具超卓之懿识,镇胥动之浮言,涵养直气,扶植善脉,毋以端士为冠玉,毋以忠言为弁髦,毋以儒生为贲其须,毋以议论文墨之臣为绣其鞶帨,详考之以言,专任之以事,精神所运,日异岁殊,虽以敌众之强,亦谓吾中国有人而不敢动矣。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惟陛下财幸。
论增王室之兵罢不急之务奏 宋 · 辛次膺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宋史》卷三八三《辛次膺传》
竭东南之赋以养兵,而军政日弛,为国之蠹。
淮西一易帅,则全军叛去,控御无术。
且禁卫单弱,根本不固。
愿增王室之兵,阅将士之材否,亲加拣拔,恩威之柄,咸归于上,使人人知朝廷之尊(《名臣言行录》别集卷六。又见《宋史》卷三八三《辛次膺传》。)
右近习,久则干政,愿杜其渐。
兵连不解,十年于兹,一岁用钱三十万、米四百万石,诸路常赋仅足支其半,馀悉取诸民。
乞罢不急之务,节姑息之泽,省冗官,汰愞兵。
吴道子天龙八部图 宋 · 辛次膺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三八、《清河书画舫》卷四上
吴生之笔法,两苏之行草,知名士之识跋,可宝者非一,观者宜无异辞。
绍兴己巳孟秋二十有四日东莱辛次膺看过。
寄赵秦二相(三)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四、《致堂胡先生斐然集》卷一八
某昨蒙收召,列职天台,兼直禁林,仍司劝讲。
要津华贯,委于一身,切度相公爱念之意,非徒欲富贵之也,而在职日浅,千虑一得之言,曾未伸吐。
今居苫块,哀毁方新,固无缘致思时事,而向日所有禀叙已尝具藁者,不忍毁弃,就以附纳。
万一或少有取采,亦先父病中遣某出仕之遗属也。
浼渎威严,伏深战越。
国都当一定,不可数万动。
盖中国与夷狄逐水草以射猎鞍马为俗,必不能同。
今既以两淮未成次第,不居建康,而临安凡事又皆苟简,是不以为国都所在,示人无固志,此大不可也。
比年士不守,官军不效死,民不归业,寇盗不止,一切苟且,侥倖日阕而已,皆由国势不定,自然至此。
大命将泛,实可寒心。
如朝廷见得临安决可为帝王之宅,即须明降诏旨,渐营宗庙、社稷、朝市、官府、军营、贾区,各有所在,粗成规制,使列宿拱辰,众流赴海,系心不动,此策之上也。
若谓不敢自保,姑以平江为进取亲征之地,不得已即用入海趋闽为万全之计,虏兵不过一再入,而国亡矣。
禦敌捍患,实资军旅。
然考南北战争之际,全在镇守得人。
所以然者,以保民为守国之本务也。
荆、襄、两淮重地,帅臣郡守不择才望,但取能与诸将俯仰者即以委之,故流亡不归,田土不辟,州郡不成次第。
朝廷因谓藩篱未固,若自甲寅乙卯岁选委才智文臣而久任之,今已四五年,如张觷之在鼎州,其效岂不可见?
然尚可为也。
若更不加措置,虏人兵一再入,吾之君臣疲于奔命,诸将必尽屯南岸,以江为限,则临安真不可居,终于灭而已。
诸葛公有言:蜀自刘焉以来,有累世之恩。
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得政不立,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
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
何其切于今日之病耶?
迟日暖风,发育万物,增高继长,各极其性,粲然于天地之间,可谓美矣。
天亦不能常如是也,故有肃杀之权、严凝之令,以歛成之;
不然,则犹岭南之地有暖无寒,而瘴疠作矣。
宰相代天工则有赏罚,当犹天之有生有杀。
今怙大权,废三尺,傲朝命,用智力,持必取胜者无所裁制。
正昼掠人于都市,刺以为军,而无所忌惮。
权酤煮海之利柄移于下,而不可复取。
但闻以功超转官资,添之食钱,而无违律被罪。
军数盈缺又不得知,应统制官,并非朝命,声张虚数,无由覆实。
力聚歛,以田其壑,为贿赂之费,大概行以姑息,名曰调和。
此军政之大坏也。
言章弹劾罪恶显著者,优加职序,或与理作自陈宫观,惟恐少伤其意。
自言流落之久,或婚嫁未毕,或私计不便,以幸仁恤。
有罪无罪,并获廪禄,合除不合除,尽带御位。
奏荐既多,至于膏粱臭乳亦军民上。
故政事日偷,而荫补之原复不少窒。
官吏太冗,无阙以居,宁受其恳祷之烦、拨遣之难,而进士科场复不略展。
从军癃老之人,给以矌土,自不失所,而分隶州郡,多至四五十员,坐请俸给。
有常职乃可责效,而添差与不釐务不计员数。
监司帅臣互有争论,按其是非,明行赏罚,人必自服;
往往厌其分辨,欲两平。
正直之吏,为当路者朋必挤陷,不加考核,或迫于大使,冤苦失职者久不得伸,大概随顺人情,名曰宽厚。
此政事之大蛊也。
庙堂皆名公,侍从多君子,台有忠谠,而所行乃同。
刘焉之为、岭南之气,为奸雄经理之资,得谓之智乎?
若不改弦易调,如李光弼入子仪军,使号令肃,人知所畏,旗帜改色,三军竦然,则何救于危亡之祸哉!
靖国之所以为靖者,欲平熙、丰、元祐之党耳。
靖康之所以为靖者,犹前志也。
而终于不靖,则以清浊不同勺而饮,枭鸾不并枝而集,决无是道。
故善处此者惟忠献韩公
盖党最难平,而王、吕之党至韩而无祸,则以韩公明否泰之象,定内外之分,德进乎朝廷,材市乎方域,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而已。
此乃安靖国家本也。
今以朱胜非、席益尝为大臣而引与同朝,以汪藻、孙觌能文而使之掌制,以李棹、綦宗礼博记知故实而使备顾问,以田如鳌、石公揆、陈公辅敢言无忌惮而使司风宪,欲兼收而并用,何以加此?
然则可乎?
傥曰可,则诸人尚置闲散,久而未召,何也?
傥曰不可,则兼收并用之说无乃窒而不通,或亦偏而不正乎?
此无他,虑异日报复之祸耳。
不然,知旧有在非类中,将托此说而援之,乃人欲之私,非天理也。
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是皆天理,人君国相所当奉若而不可违,庶几乎世难可少弭矣。
人之生有定命而不可易,自嘉祐治平以前,元臣大老存没哀荣,熙、丰而后以及宣、政,君子小人祸福更践,终皆不免,岂智愚特异,亦所遭然耳。
若其引用果皆君子,偏私喜好与假善寄贤,一不容于其间,纵使事变反覆,公议固存,行法俟命,夫亦何恤?
若在己者,尚有未尽,姑欲牢笼泛爱,幸今而免,后祸乃自取,又谁将尤?
故兼收并用之说,其言则是,其事则不可不慎矣。
今政事弊于文具,军律坏于姑息,士风衰于趋利,民心离于厚歛。
由是不变,所谓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处。
古之君子,其君用之而安富尊荣。
今以弊坏衰离之四者较之,朱、吕在朝之时,抑已救之乎?
或尚相将也?
以愚观之,特众正盈庭,兹一事不同耳。
夫众正盈庭,迁职进官,逐队随群,玩岁愒日,各为悯时忧国之空言,未有安富尊荣之实效,则何以贤于群不肖而服其心?
譬如外道所言,诸佛如是,我亦如是者矣。
石勒驱王公而下,用铁骑蹙而射之,杀千馀人。
尔朱荣引百官于行宫,列胡骑围之,纵兵杀二千馀人。
少则独抑浊流,亦能一空省寺,盖名为贤者,而实无智谋以救祸弭乱,受此宜矣。
今东南善类殆亦引用几尽,曷若稽周世宗开国之谋,法仁祖庆历求治之意,诏令侍从台谏条具中兴策画,各令展尽底蕴。
凡所以省文具,变姑息,革趋利之风,除厚歛之害,建都之所,禦敌之略,足国之计,裕民之术,二三公进呈熟议,取是舍非。
又集百执询于朝堂,众谋佥同,无有异意,然后按为国论,以次施行。
从此者向用赏福,违此者威用祸罚。
庶乎一新耳目,有再安之魄兆,而正人善类进为长世,亦免素飧之讥,有小补云耳。
置神主于温州,求其说而不得。
今士大夫辟地穷荒,亦必以家神自随,岁时祭享。
为天下主而恐仓卒不能奉七庙神主,预置于他州,委祠礿尝烝之事于一官者,是宦者之神主耳,非理无义之极也。
非礼无义,狄道也。
自行狄道,尚何狄之禦?
营屯之为名,自军而得,故军之所至而田其地,则曰营田,曰屯田。
今诸军之费既尽仰大农出民力矣,又官出谷驱民而耕之,谓之营田,吾谁欺?
欺天乎?
今民有常产,以旱荒之苦、科调之频,诡名寄产,无所不至,甚则弃而之他邦,而有馀力为官耕田乎?
昨来行遣樊宾、王费,正坐以文具,虐用民力而欺朝听耳。
诸路州县尚认营田而未罢,是恶醉而强酒。
宜一切罢之。
其言便者假官吏以催私课,乃盗臣也。
大夫皆曰可,犹当勿听,苟不能军士自耕,则如勿营而已矣。
虔寇不止,乃东南腹心之害,非小故也。
缘十年以来,外官不苦挥人而又重歛。
小人素来喜乱,且有以召之,频年荒害,流散者众,深僻去处有私制红巾以待。
观符之唱者,皆大姓也。
又食菜事魔之风,近来特甚。
遇事会一呼,百十万贼旬月可致。
非敢大言以恐朝听,缘久在路道,耳闻目见,咸有其实,不欲随众诺诺,是以告耳。
然此枢要,乃在赣上得人与否。
向来张觷治有显效,不知天无意于斯人乎,而何夺之速也?
众方倾耳以听代者,乃除程千秋
千秋者,毁则之宗、具戒之靡也,任尚犹不足以继班超,而千秋可以继张觷
失伦甚矣。
加以韩京移屯江西,合在处州驻劄。
王以宁部曲,千秋以宁之高弟也,欲一州不乱,得乎?
一州乱则数路骚动,其理必至。
此事所系甚大,乞留念,早有更改。
韩京素号狡狯,久在湖南,备见手足。
吕祉受其赂遗,力与主张,而朱胜非感其护送太夫人,遂移广东路。
自入广东,以寇为资,封殖不讨。
其军才逾三千,而月请五千人钱米。
又要勒州县,百端恐吓,动要犒赐。
以其所得,广行货赂。
帅臣连南夫在其术内,事事曲从,因得以平贼静边为己之功,故广一路贼无已时。
其实不至如此。
提刑韩璜出力排沮,少挫其气,然每有奏请,则无不如志,则必见沮难。
于是之奸恶恣暴之状,无人以实上闻。
今既有金字牌累降处分,令移屯江西,久而未至,必是祷恳连夫为之奏请,称广东不可阙
新宪尤深,顷任韶州,亦尝受其咨送,谅同此说,亦为保明。
若中其计,广东之害方日滋矣。
契勘韩京系娶赵伯牛之亲妹,旧制宗室女夫不得管兵马,宜坐此与宫观差遣
其次副韩广号九爪虎者,尤为凶桀。
近日差遣,其次军溃,打劫南雄一遭,即自招安,非惟不可付任,自当行遣。
今须令依已降旨挥,江西仍别选才智武臣总此一军,委李光拣选冗滥,然后用之。
此亦脩明军政之渐,若不能行于一韩京何望其远者大者乎?
诸州拣发禁军三十人,既而主者艰难其选,自馀反以充役困苦之意,欲明非西北兵不可卫王室,东南兵决不足用。
今西北兵既不接续,见在者岂能长生不死?
未能进取中原,会须用南兵,岂可挫之辱如此?
靖康元年,以西方勤王兵开城壕,自西京归者人有怨言。
李纲宣抚太原,定议起三千万众,移文已下,四方往往借请调发在路矣。
才出国门,赐宴琼林苑耿南仲削其数,比至河上,三才得一,由是士气顿,精锐销耎。
及是围城,西方之兵皆不趋赴,转而为盗,国都亦亡。
已往之辙,可为永鉴。
如闻因人论列,放遣拣退人,后却欲招捕虏、吐浑两军,此只是力行无道,务欲取胜,亦一一顺从,去留合散,惟彼意所欲,朝廷同共證明而已,何政之为?
今莫若委诸道帅守随宜措置,或以荒田招募,或以阙额钱米招补,每路有兵二万人,亦足以消弭盗贼,渐壮形势。
亦无文臣尽不知兵之理,系选任精与不精,委付专于不专而已。
近者江西丰城县有寇劫去潭州上供金银,道路为之小梗。
帅司画时遣发兵将,体究县官非不严急,而寇竟不可得者,乃放散拣退之人,即时云散鸟没矣。
官兵出屯抚州,时时一出,其扰求艾,只缘处置有失,此徒贫且怨,其流乃尔,非州县之罪也。
荆南置帅,岂可轻授?
自顷分裂之际,每为重镇,财赋甲兵当朝廷之半,盖形势如此。
十年以来,才是王子尚经理有方,又不久任,自馀并无治迹,只增坏耳。
今选付薛弼已有成命,如警敏熟事,善与大将俯仰,固应选格。
然观所辟置,有所谓吴知常,则张掞之火下,曾趋事马友、孔彦舟,大为奸利,坐之富豪之人也。
有所谓张土襄者,则曾任浏阳知县,携其美妻遨游市肆,与吏人通家,赃贿巨万,席益尝欲按治,既而不果者也。
自馀皆不闻名,以此二人推类,亦思过半矣。
尝面问二人才否,盛称誉之矣。
藩翰,葺残破全,以人为主,而所知乃尔,何赖焉?
以愚度之,必是武昌喜其能顺适己意,亦欲结以进身,今来除授未必尽出朝廷之意。
岳既得此,乃又奏乞选置谋议官,以掩其迹,狡桀诡秘,欲盖而彰。
若实欲经理上流,恐须遴择名望才略之臣,重寄而久任之,庶乎其可耳。
二广今日供财赋不少,然两路仕习以贪墨为成规。
自前监司有强毅之声者,犹不免盗泉之饮。
独几韩璜截然颓波之中,真若砥柱,然爱莫助之,不能胜众口之訾也。
西路朱芾与舜陟为朋,因岳飞泛催军须文字,将运司辛字库自来不支动、准备朝廷非泛需索钱尽行应副,凡数十万。
其势必更竭取重歛,以为将来之继。
舜陟又欲撰造边事,闻已有骚动去处。
若不选人,改付一路耳目之寄,必须生事。
郭孝友善士也,到官以来,将积年簿书逐一整治,穷日之力,计较毫釐,闻已编排至绍兴三年矣。
详谳廉刺之职,又不知矣。
如东路师说专庇赃吏,多乡人故也。
新除林正并不能书判,向来有词状行遣,尽是胥吏先用朱笔拟下,从而押行耳。
尤深旧出王黼之门,庸谬昏老,加之好货,而以连南夫凡才为帅,则广东之困苏息无期矣。
湖南路职司比前日已差胜,然自五月初不雨,至今已四十日,早禾将尽槁,晚禾在黄埃中,而茶陵之寇殊未息,政要宪司得人。
比见予猷欲主陈麟,且在广东,愚却闻困于韩京,欲脱去甚急,且令来湖南乃善。
辛次膺到已旬月,未闻设施,而本司人吏呼效置酒高会,恐吕祉所喜,周秘所荐,自应如此。
若与朱芾宫观,而易以次膺,却以韩璜、向子忞一人填次膺阙,则一路赃吏少戢,民可少安,盗可少弭矣。
向子忞才刃不可掩,衡阳治状不可蔑。
其枉遭按削,今涉四年。
当初章及表里相如者,赵子岩已败,路刑俦亦闲散,席益不当权,乙卯冬给事都司或死或外,独薛弼与方面,又其季在要津。
若才为士大夫辨是非曲直,使罚赏分明,固所不论;
否者,尚恐江西体究文字,未得速达朝听也。
方朝廷广施泛爱之心,于人何所不容?
况经明堂赦恩,亦合叙复,而独受凌藉,无所告诉,秉国之钧,不平谓何?
《大雅》之刺兴矣。
夫心不偏恶,乃可用度外之人,以收众功,服群志。
使子忞得效尺寸,决不在林正、尤深、郭孝友、刘鹏、刘廷佐、赵伯牛之下矣。
若不与湖南职司,亦可作武林守以代马扩邵阳守以代王彦
要之,数为郡守,不获自伸,莫若与一外台,俾详谳刑狱,捕治盗贼,为当其才耳。
转运判官黄公墓碣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
公讳洧,字清臣姓黄氏建宁府人
其先世相传自光州固始,居建阳之水东,后徙瓯宁之演平。
曾祖执矩。
伯坚,赠承议郎
父锐,朝请郎提点江淮荆浙福建广南坑冶公事。
公以遗荫补官,调筠州高安
江西群盗充斥,王帅讨捕相继。
公以射士为大军前行,数与贼遇。
已事,例受薄赏,不复以功自言,论者多之。
郡狱治盗,词有白金百两藏某处,檄公取之。
得金数倍,从者请私其馀。
公不可,悉以送官,人服其廉。
秩满,授兴化军司理参军
问事既得其情,即复告以法所当得之罪,且问「若此宁有冤乎」,必反复无异词,已乃具狱上府。
以是凡公所鞠,虽重辟皆合爪扣颡,自以不冤。
军院官谓公曰:「两狱一也,即有移鞠,幸勿为异,吾亦不敢自异于公也」。
公愀然曰:「事惟其是而已,况司狱人命所系,吾固不敢以徇公,公亦安得以徇我乎?
自今理院所移有不当者,幸公改之,勿以为嫌也」。
部使者私欲出一重囚,公持不可,乃因行部虑问释之。
白太守,复致之狱,而竟按其罪。
太守汪公待举以是贤公,待遇有加,一郡之事必咨而后行。
公亦益为尽力,境内称治。
绍兴府钱清盐场,改宣教郎,知福州侯官县,治以宽简,先教后刑。
讼者反复晓譬之,或失所争而去。
民争先为里正曰:「官无赋歛,里无盗贼,吏不敢嘂号村落间,此时不可失也」。
母太硕人江氏故家福州,族党众盛,岁时往来,亲亲之意甚厚,而无一人敢以私事为请者。
签书平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郡守辛公次膺、邓公柞、范公如圭皆当世贤大夫,咸委重焉。
秩满造朝,给事中黄公祖舜荐公材堪治剧,清可律贪,欲留官中都
公辞母老,求通判福州以归。
未上,而太硕人物故,执丧哀毁,治葬勤剧。
家益穷空,当路有欲周之者,顾非其义不取。
陈正献公时在从班,应诏举公可奉使典州。
丧毕,除知南雄州
遵近制入奏,论今日郡县长吏不惇教化,不理狱讼,而上下一以财赋为急,民不堪命。
若不降诏戒厉,非重本爱民之道。
时朝廷议役法,公又论不必议改法,当申明法意,止以烟火盗贼责里正
至于催私代纳、追呼应办悉行禁止,则可免民产破荡。
玉音嘉奖,有「卿熟于民事,更留意勿忽」之语。
既之任,郡小,用度不饶,旧常法外重赎以取资,且榷酒酤、增税栅,民告病矣,而官用犹不足。
公至,一切罢之,人以便安,而郡亦未尝乏事也。
州故与建、饶、赣州代输坑冶司岁贡白金各若干两,故事皆取于民以办。
公请以郡大小为差,诏悉蠲之,郡人赖焉。
广南东路提举市舶帅守市贾胡香不偿直。
公举法移州,帅愧且惧,亟召归之。
更为转运判官,广学租、礼名士,益劝诸生以学。
番禺近在帅守诸司治所,肆意为奸,无按举者。
公素闻之,至是诲厉之,不能改,乃捕其吏属劾之。
一夕而狱具,奏上阅实,抵罪以去。
其馀不循法度以病民者,随罪大小,以次绳治。
于是一路肃然,官吏始知有法守矣。
市人困于官估丐夺之扰,公为移书一路,罢官估、除市籍,百贾得职,物价为平。
复上奏请均其法于诸路,诏施行之。
丁籍久失开收,口赋之逋均及邻伍,流亡日众。
公选吏分行,覈其实而除之,一路所蠲凡十有五万口,流冗浸复。
濒海蜑户数万生理至微,亦有役于州县,公悉免之。
按行所部,虽烟瘴荒远无所惮。
访问疾苦、伸理冤抑不可胜计,革外铨匿阙徇私之弊,人无怨言。
江浙岁饥,有旨发二广义仓米航海诣永嘉
往时尝有此役,吏并缘以扰民而米不时达。
公处之有方,且并西道所发转致之,不月而至永嘉者八万斛。
永嘉之人焚香迎拜步下曰:「此广东运使活我也」。
史正志发运使,专以括取诸道羡钱为己功,诸道承风听命不暇。
公曰:「岭外贫薄,安得视它路」?
财予缗钱千数。
正志怒,欲陷公以罪,有以公为人告者,乃已。
改使荆湖南路,首论:「诸州以租米馈荆、鄂、襄阳诸军,地里之远近不同,则运载之费出于民者宜有多寡。
今诸州不能前知所当诣,因悉以远地为准而取其费。
潭州岁输三十万斛,则税外当岁输钱十万缗,民力安得不重困?
谓宜诏总领所前期下诸州,使知所当诣,而随其远近以收运费,庶以少苏民力」。
异时郡县预借民田租税及它非法取民,如茶租,如甲札,如户帖,如乳香,如茶引之属者,壹禁绝之,官吏或奏抵罪。
檄州县劝民益广陂塘,贷以金谷,不越月而所修复以万计,诏颁诸道以为法。
会有诉耒阳程资忠营道薄呙,贪残不法,事败而逸者,又有诉胥吏挟私枉法,黥配士人者。
公以属吏,则其事乃连提举常平官胡仰货赂关通。
證验明白,公不得已,具以上闻。
党援众,反得美迁而去。
公力不胜,狱囚久不决,寻以被旨按行诸郡。
舂陵界,闻郴、饥民相聚剽劫,即日还车,披山通道,不一二日而至郴州
问贼所巢,乘夜罙入。
群盗不意公来之速,相顾骇愕,一夕溃去。
公又召其酋豪,譬以祸福而慰安其馀众,檄州运米,躬视赈给,遂以无事。
两郡之民德公之为,悉画其象生祠之。
还台未几,一日得疾遂卒。
积官朝散郎,享年六十有二,淳熙元年五月十七日也。
久之,台臣乃有论胡仰奸状者。
于是抵罪,而公言始信。
公早孤,事母孝,持身廉介谨密,轻财重义。
贫苦乏绝,有人所不能堪者,而处之泰然。
益以暇日诵书史,从当世贤人君子游,孜孜焉问所以修己治人之术,一时先达无不推重器许之。
为人内刚外和,接物谦卑,虽童隶无所忽。
人有片善,称之不容口。
至论天下事,有不可其意者,则未尝有所假借也。
居官听断,分别枉直,详审惬当。
虽累岁不决之讼,案牍如山,一阅尽得其情。
平居未尝少自暇逸,虽疾病不谒告。
与家人言,亦必依于孝弟忠信。
久官不遂,益以廉直自将。
晚虽小试,然亦未究其用而忽焉以没。
死之日,家无馀财,还其乡,妻孥无所托宿,士大夫之贤者莫不伤之。
葬所居慈善乡丰乐里下原之阳。
娶李氏,文定公孙,朝散大夫、知建宁府佩之女,封安人
子男四人,概,今为文林郎、监文思院门。
格,乡贡进士
次棫,次棿。
女七人,长适福州郑农卿次同郡张伯愈,次适朝请郎、知赣州军州事赵善佐,次尚幼。
而某与张赵氏女皆早卒。
孙男九人,孙女一人。
概等以公之与予善也,状其事来请铭。
予自少从公游,察公始终表里,殆所谓俯仰无愧怍者。
又按公官第七品,当立碣。
乃叙其事而系以诗,使刻寘公墓上,以示公之子孙与凡乡人之从宦者,使知有所畏慕而兴起云。
其诗曰:
嗟若黄公,怀瑾握瑜。
半生下僚,坦其舒舒。
晚使于南,志则少摅。
乃其清刚,之死弗渝。
威詟权豪,泽流鳏孤。
而其永归,柩靡所庐。
故山北东,有坎其墟。
我最其迹,圭首方趺。
咨尔后人,毋迷厥初。
过者考德,亦式其车!
崇兰图诗跋126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九、《后村题跋》卷一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三公始有山林共隐之约,既使江贯道图之,又各赋诗以见志。
其后简斋大用,北山入为词臣,皆未尝践约,而三公相继仙去矣。
此图流传,跋者满卷,如汪公彦章、辛公企李、朱公希真、张公巨山、谢公季思、刘公季高,皆南渡文章宿老,笔精墨妙,照映缣素。
乾、淳以后名公卿姓字,亦班班见焉。
盖崇兰主人没于绍兴壬戌,至是甲子再周。
赵氏世宝此图,今在其四世孙与积处,出以示余。
余曰:此君家旧物也,君其珍秘之,无若永禅师藏乃祖《禊帖》不密,为京东学究所窃。
辛简穆公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二、《止斋题跋》卷二
简穆公行藏见国史,且天下能道之,余不复道。
曩余守桂阳,岁旱,流言往往以郴、间民略死徙矣。
祐之时在长沙幕府,具以所闻言之故帅、直徽猷阁潘公德鄜,潘公下其说两郡,盖甚侵余与丁端叔也。
余二人颇恨。
然忌幕府,不敢白。
已而识祐之,乃佳士耳。
余既相得,会它郡巡检下军人廪不继,属祐之即其庐劳苦之。
大寒弥两月,雨雪没马股,祐之崎岖行尽阖郡,得军中人之心以归。
余方恨贤劳,而祐之欣欣无一咎言。
以是益知其人,苟便于民,虽极言不以为口过;
苟不便于身,虽忘言可也。
简穆公为有后矣。
师观文殿大学士鲁国公致仕赠太师王公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九、《攻愧集》卷八七
曾祖本,累赠太师鲁国公
妣陈氏,赠鲁国夫人
祖登,故任承议郎,累赠太师魏国公
妣陈氏,赠魏国夫人
父师德,故任宣义郎,累赠太师楚国公
妣时氏,封魏国太夫人
本贯婺州金华县大云乡安期里。
王公讳淮,字季海,年六十有四状。
王氏系出太原,五季避地至婺,居义乌凤林,后徙金华,遂占名数。
八世为儒,至鲁公守道自晦,始辟家塾,延名士以训子孙。
政和二年,魏公以科第起家,知潭州湘潭县
是生四子:次曰师心,继踵世科,仕为吏部尚书,终显谟阁学士
其幼即楚公也,倜傥有大志,义风为乡里所敬,故翰林学士何公溥志其墓。
公生于靖康元年六月七日,幼颖悟,粹温凝远,寡言正色,顾瞻步趋,率有彝度,力学善属文。
绍兴十五年,由漕荐擢进士科,调左迪功郎台州临海县尉
郡守萧公振一见,即以公辅期之,郡事多委公裁决。
捕盗应格,不就。
二十三年秩满,循左从政郎
萧公帅蜀,辟以自随。
已而召还,诸公争欲罗致。
公曰:「受萧公深知,故奉亲为万里行,讵为利禄计耶」?
既归,授国子监书库官,改主管吏部架阁文字
二十七年,为省试点检试卷官知举汤公鹏举荐,除枢密院编修官
,兼检详诸房文字。
二十八年,改左宣教郎
八月,为秘书省校书郎
二十九年,兼吴王、益王府教授
既入馆,屏远人事,益读未见书。
假休亦入,抵暮始归。
一时名臣汪公应辰、史公浩、虞公允文、陈公俊卿、刘公珙雅相器重。
三十年,再考省试,知举朱公倬尤知公,诏举台察,荐公及史、虞、刘四人。
四月,擢监察御史
六月,迁右正言
首论:「大臣矜势以养尊,小臣持禄以遂私,二三执政以括囊为智,以引去为高。
愿陛下正朝廷以正百官,体貌大臣,勿假以权,刑赏黜陟之柄,一听于上,使号令无纷更,官吏无数易,则其他将不革而自去」。
上欣然嘉纳。
公自以不世之遇,论事益切。
其大者论时宰初无素望,偶中科目,权臣引之要途,致位公宰,窃弄威权,动循覆辙,假封駮以行其意,嫉风宪以沮其言。
既罢政,又论其植党营私,怀谖迷国,竟镌其职。
又论大将刘宝之在镇江私殖货财,阴交权倖,方命掊克之罪而罢之。
此外遇事必言,言之必尽。
高宗更化之初,兴滞补弊,公所言无非经纶要务,尝谓:「道揆正于上则法守明于下。
乃者用事之臣持己私以专国柄,四方奏请有送部勘当看详措置之类,当处以无心,总要听成,以诏废置而已。
今乃均是事而有前批后批之殊;
同是法而有元降续降之别;
情法不相当,则云更合取自朝廷指挥
自知无法可行,则云如朝廷特降指挥,于本部成法即无所碍。
变旧章而惑观听,有司失其守,而名实乱矣。
欲望明诏大臣,令各以成法来上,尽去宿弊。
或依违迁就,则坐以违制」。
御笔令三省六曹遵守,此实公之相业也。
眷遇日隆,且将大用。
三十一年正月,转左奉议郎
四月丁楚国忧,上闻之恻然。
谏议大夫何公溥入对,就令传旨慰问,亟有金缯之赐。
隆兴元年服除,孝宗励精政事,妙选部使者是冬除直敷文阁福建路计度转运副使
除科盐之宿弊,洗滞讼之冤枉。
治最上闻,乾道改元,召赴行在,陈责难之说,必欲致君尧舜
又奏监司郡守数易及内治外治之策尤详,上皆赏叹,且曰:「卿居言责,有补治体」。
四月,除秘书少监
又以公端厚诚悫,五月兼皇子恭王府直讲
六月,兼国史院编修官
未几,皇孙降生,申乞检照典故,有沮之者,与外任。
三年闰七月,转左承议郎
十二月,起知江州
四年奏事,改建宁府,仍旧职。
祥曦殿,陈择将、备器、简兵、足食四事,又言差役、关征、赋籍、榷酤、水旱、义仓、典狱、御军之要。
既赴镇,人熟公仁厚,炷香以迎。
莅政尤以慈祥清简,崇风教,务节俭为先。
明年,就迁转运副使,寻有召命,言者尼之,公亦力辞而止。
始,建溪浮梁,潦水则撤去,行者告病
公命以石为之,既去而桥成,榜曰「平政」,生为立祠。
八月,转左朝奉郎
六年六月,改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
入奏闽中利病及建、剑、汀、邵上供银,悉施行之。
奏事毕,上令一至东宫
皇太子以师儒之重,加以拜礼。
公于详谳之际,尤切哀矜,直欲使无一人之狱,又切戒豫借折帛之扰。
,转左朝散郎
七年天申节上寿,奏浙右水灾,欲令许浦水军任疏凿之役。
又言州郡任情,或以轻罪编置,失太宗奉法除奸之戒。
赐田之家或取民间已佃之田,所当禁止。
县之推吏当行重禄,盗贩榷货配隶加详。
上曰:「议论切当,朕所简注」。
八年十一月,除太常少卿
十二月,兼权中书舍人
九年闰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二月,兼太子左庶子
四月,兼权直学士院
七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
论军兴以来,上下相沿,事干机速,则先施行而后书押,朝臣除授亦有先次供职者。
望申旧制,正救于未行,使天下不见其过。
九月,兼侍讲
十二月,兼太子詹事,转左朝请郎封东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淳熙元年陈觉民随龙而援例转两官,龙大渊已致仕而越例求恩数,执政罪罢而犹除资政殿,皆封还之。
训词深厚,得王言之体。
十二月,除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依旧太子詹事
二年,知礼部贡举
上俾择学行谊之士,荐郑伯熊、李焘、程叔达三人,皆被进擢。
张说枢密,除太尉,在京宫观,力陈其不可,竟奉外祠
三月,以东宫讲《易》彻章,转朝奉大夫
四月,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
公在禁林,昼接夜对,退不以语家人,无得而传焉。
闰九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爵开国伯,公恳辞。
上谓卿存心至诚,学有渊源及倚用之意,且戒以推诚待遇将帅,同济国事。
有曰:「人臣须是徇公,不当邀权。
古人有愿公无权之」。
又尝曰:「枢密每事详审,有未合法度处,必将上理会,甚善,朕亦从容多暇」。
又称遇事无私,详练谨密,深赖协济。
四川制置使范公成大郭钧驭众无术,几致生变,命龙雱体究。
上曰:「成大所陈,则之罪大,条奏亦有不然者」。
公奏谓其留心军务,但绳治弛堕甚严,乃是称其所长。
然谓僻于自用,剋剥侵渔,势不可复留。
因荐可代者六人,又奏江西捕茶寇真是有功,行赏太滥,却须核实。
此皆大节目也。
其他应酬边事,如湖北之夷人,占城之劫掠,皆因事制宜,随即帖息。
高宗庆寿奉上尊号,为篆官,进爵东阳郡开国侯
三年,申议使汤邦彦使回,上怒金人无礼,公奏天下为度,惟当讲自治之策以待之。
四月,国史、日历书成,转朝散大夫
八月,授中大夫,除同知枢密院事
上又称公尽公无私,裨益为多。
签书枢密院事赵公雄留身奏事,上又语之曰:「王某难得,卿宜同寅协恭」。
徭人姚明敷已就禽,而率逢原擅入多杀;
文州蕃部渐就安业,而李昌祖诱杀降人,公皆谓不足为武,徒伤好生之德。
上皆令体究责罚。
上言:「中宫躬俭诚信,太子温恭俭薄,本朝后妃多贤,朕自以为幸。
所少者,则是功业未成」。
公奏功业虽中主可成,齐家治国非上圣莫能及。
上曰:「然德行为本,功业次之」。
尝宣谕:「十年,欲宰执进呈,退,将得旨文字再具熟状进入,朕再行审阅批出,然后施行。
既免专擅之嫌,且无迁令之患」。
参知政事李公彦颖奏曰:「此光武以吏事责三公之道也」。
公奏唐制宰相奏事,止是口奏曲折,或赐茶而退,即作圣旨施行。
国初范质等系前代旧人,怀不自安,始日具事目进呈,退就殿庐批旨,然后上焉。
今若再经审阅,然后付外,则事无过举,人无可议,亦保全大臣之一端也。
翌日又命进拟,仍注乡贯于臣寮姓名之下。
公谓除授当论贤否,不事形迹。
诚贤耶,不敢以乡曲故旧而废;
苟曰非才,亦不当以己私而庇之。
上曰:「善」。
郊祀,充仪仗使,礼成,进爵开国公
四年六月,除参知政事
宰席久虚,公与李公同行相事。
五年三月知枢密院事
十月,拜大中大夫枢密使
公在右府,忧边思职,约束诸军擅差白身人任职事,拣汰筋力未衰,屯驻离军人改升等为合入差遣,禁黎州所部邀功生事,抚存草羌山招到作过人,措置归正添差员阙及冒名承代之弊,安边鄙以怀远人,动中机会。
江西文政、郴寇陈峒、李接之变,淮阴劫寇等,公应酬羽书,号令赏罚明审平当,上亦称其毫釐不差。
又尝顾签书枢密院事钱公良臣曰:「王某临事至公,遇事不曾放下,卿宜协赞」。
又曰:「向来大臣不知兵,所以用兵多无成功。
今卿等究心军务,朕复何忧」?
钱公亦语公曰:「近郭棣尝云蒙宣谕王枢使西府数年,不曾错了一事」。
六年四月,日历书成,转通议大夫
八月,《会要》书成,转通奉大夫
九月明堂,充礼仪使
或请主兵官亲军者,宰执主帅不可无此,如韩世忠置背嵬,卒能成功。
上欲令三衙康主帅相度闻奏,公独曰:「若令主帅相度,孰不愿置此军?
恐内有肘腋之虞,外有尾大不掉之患。
世忠等辈艰难日,握兵于外,置背嵬等军,以募死士。
今无事而置此,他军必谓主帅自有私人,不肯为用。
又请受赏给势须加厚,怨望日生,万一有警,使之择勇敢出死力,亦何不可」?
上曰:「卿任腹心之寄,长虑却顾如此,真善谋者也」。
尝论立贤无方,而或言闽人不可用者,公谓:「固有章子厚、吕惠卿、蔡京、蔡卞,然曾公亮、苏颂、蔡襄、陈襄亦闽人也。
江浙固多名臣,亦有王钦若、丁谓辈,顾人主所以用之如何尔」。
上极以为然。
七年八月,诏公今后垂拱殿后殿奏事并免宣名。
赐宴隐秀,上曰:「朕比来临事未尝苟且,近欲按军法诛成光延等。
王枢使言平常寇赏格比北寇战功减半,议罚亦宜如此。
朕释然而悟」。
称奖久之。
公复奏曰:「败军之将罪固戮,圣恩溥博,遂从宽宥,臣何力之有」?
十二月,《四朝正史》书成,进正议大夫食邑封满万户封信国公
公执累年,谨守成宪,执内降之难行者。
张说之子荐以水教溺士卒褫官,封还叙复诏命,至于再三乃止。
守边统兵之官各其才,孝宗明见万里,公区处军务,率皆合宜,眷意益厚。
公归美君上,无一毫矜伐之色,人望愈归之。
八年九月,拜右丞相枢密使,授光禄大夫封福国公
累月亢旱,至是大雨沾足,人心闿怿。
公奏事力辞,上曰:「卿直道自将,知无不言,朕所信用。
卿而不宜,尚谁宜者」?
又曰:「卿等朕所倚信,尽言无惮」。
公对曰:「有君如此,苟为缄默,岂不辜任用之意」?
右丞相赵公雄罢政,朝中蜀士率有去意。
公曰:「若宰臣一出而引用之人相随以去,是激之使为党也」。
皆以次进迁,于是始按堵矣。
大拜之初,好进者蚁附。
踰月无所更易,或问之,公曰:「此正奔竞之秋,若骤尔升黜,非惟有骇观瞻,尤非平日所喜也」。
旱势既广,力赞荒政,起李椿于休致,以次对,帅长沙
南康朱熹擢浙东提举,以为郡国之倡。
两路出,专济边郡归正之阙食者。
借贷二麦种子,戒饬检视官司甚严。
孝宗遴选从臣,皆出独断。
版曹阙贰,俾公择才,因荐曾逮嗣武,皆从之,尤见责任之意。
公为闽漕时,侍御史李处全尝论公召命,至是公谓处全久閒,若不录用,将有私憾之嫌,奏起知处州,同列皆服公之仁。
朝士有论朋党,始闻五鬼七殇之目者,上以为问。
公曰:「此乃不得志者所为,示之以静,则无事矣」。
金使魏正吉朝见,执书未进,公谕以礼,而吉膝行欲退。
公即奏请皇帝还宫,降旨别日引,令馆伴议之。
次日卒如仪而去。
枢密副都承旨王抃窃弄威柄,招权纳贿,军机边事辄用白劄子,径作得旨行下,朝廷又不预知,士论籍籍,无敢斥言。
公忧之已久,至此颇甚,造膝极陈。
上始为之动色,既而欣然开纳,曰:「非卿尽言,朕不闻此。
当为卿斥之」。
后数日,上又及之。
公奏:「近习弄权,人主鲜不以此受谤。
一旦斥去,中外无不服陛下之明断」。
既而宣谕欲改用文臣,公曰:「救弊之初,有以新天下之耳目」。
力荐萧燧,以待制为之。
上尝谕:「丞相直谅无隐,君臣之间欲如此。
今后有合处分事,只与丞相议之」。
上曰:「朕欲奖用直言,以起治道,而好名之士至于以虚为实,毁誉乱真,岂朕所望」?
公曰:「诚有此病,然不可因噎废食。
必欲兴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非奖用忠言不能济也」。
章颖轮对,上以为:「言涉沽激,全无根蒂。
王蔺以言进用,一传而为刘尧夫
此后如周洎、郑建德辈,妄肆臆说,相师成风。
不少示以好恶,则此风遂扇,而章颖又有甚焉。
欲批与外任,以卿前奏,故留至今」。
公奏:「顷以象纬失度,陛下畏天求言,󲦤绅不讳之朝,以言相高,耻不相若,虽入于激讦而不自知。
士风如此,良亦可贺。
或加阻抑,则有讳言之谤。
莫若奖其切于治道者,好名无实置而不问,以示优容,则自各安其分矣」。
上称善久之。
丰储仓蠹弊上闻,有司请穷治。
公奏:「将有不胜治者。
欠数虽多,历年亦深,吏已随所犯流配官则更易已多,难以令见任人独任其责」。
上即蠲之。
夔州林栗奏谭汝翼之罪,而汝翼亦伏阙诉陈。
有旨索案,而缴回省劄。
上怒其擅格君命,镌秩罢之。
大理汝翼死罪。
公以其与夷人杀伤略相当,又诣阙声冤,欲贷命编管内地,处以不死,潜消奸宄之心。
又奏廉介有才学,此亦无他。
上曰少俟,复职,除二广监司
恭、涪、忠、万饥,公奏去岁荒政施行略备,蜀远,旱伤尤赈恤。
乞就江陵总所各拨万斛以济之。
职事官阙,上令先及侍从举人
公拔其尤,如罗点、陆九渊、彭仲刚、刘清之,并与职事官。
莫叔光、赵巩除删定官
武臣邹诩乞大减任子之数,以清冗官,上付外集议。
公奏:「去郊尚远,姑令熟议。
若行之,自大臣始」。
遂定宰相十人,执政八人,侍从六人,卿监四人,带职员郎以上三人。
致仕遗表裁减有差。
上曰:「张大经说近日差除颇协人望,亦欲卿知」。
上又曰:「黄洽称成都留正甚当,以得人为贺。
朕谕以近日进拟莫非公道」。
二人皆台谏也。
公奏:「圣主在上,贤不肖较然。
禀受圣训,庶几寡过,敢不竭诚以图报」?
尝因进拟,宣谕曰:「选得甚当,丞相于人物不苟如此」。
公奏:「臣于人物恐不能尽记,自有手记,有翻阅十馀过而不得其人者,何敢轻也」。
九年七月,为明堂大礼使
九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冀国公监修国史、日历提举编修玉牒详定一司敕令
制词有曰:「似不能言,而智足以决天下之疑;
如不胜衣,而勇足以任天下之重」。
士林诵之。
是日梁公克家右丞相,同心辅政,上益倾任之。
公首以用人为己任,以馆职郎官多阙,欲召试及选治郡高第者为之。
于是荐召蔡戡、谢师稷、周颉、尤袤、林枅、郑侨、罗、郑锷等,又以张枃傅淇、徐诩、王正己、京镗等分为监司,一时翕然称为得人
户部申明赦文,蠲阁税租之外,其馀赦所不载者欲起催,则荐饥方苏,恐致重困。
公奏:「尝令计之,为缗钱三十七万有奇,若朝廷补其经费,方可蠲放」。
上慨然从之。
明堂讫事,上以任子减前郊几半,公奏:「仁宗时韩琦等减任子犹不免纷纷,陛下行之,既尽人情,后效不止此也」。
十年,以太夫人将八十,久任机衡,求退甚力,上不许。
尝欲行推排事,公谓同列曰:「非不知其利,以臣寮所请而行,犹或可缓,若作直旨,则奉行过当,利未及而害先之。
吾辈在此,见民所苦,如疾痛之在身,可不救乎」?
天长水害七十馀家,或谓不必以闻。
公曰:「昔人谓人主不可一日不闻水旱盗贼。
《礼》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可谓人之父母矣」。
因拟周极安丰军,公奏:「近弛之士,缓急可用,临难不顾其身,小廉曲谨者未必能之。
平日爱惜人才,为此耳」。
对境报金主归上京,所差人使权止一年。
公既陈设备之详,又谓接伴亦不须遣。
盖彼既止吾使之,亦难受彼之使。
上意恐启争端,已而敌又报使人更不差发,上曰:「卿言乃验于今,岂非真庙谟哉」!
十二年十一月,为郊祀大礼使
高宗庆八十,议典礼赏赉甚详。
既被命撰尊号册文,又为礼仪使
礼成,转两官,力辞,恩许回授。
十三年三月,象纬告异,求解机政。
章四上,不允。
九月,公丧长子,求去愈力。
天语开勉,又不敢去。
史院进《四朝国史列传》,秘书省《会要》,为礼仪使,玉牒又进书,力辞官。
进封鲁国公
十四年,以旱又求去。
上一日以手札问:「枢密非古制,晚唐不足法,欲罢之,人吏并归三省」。
公奏:「庙谟雄断,非臣下所及。
未敢轻对,乞少俟筹度。
已而昼度夜思,基命之地,军中禀承号令,习熟见闻,一旦更张,非所谓振士气」。
纯诚厚德元老之碑(奉敕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六、《攻愧集》卷九三
高宗皇帝孝宗君德日就,将属以社稷,妙选天下学行端粹之士以辅导之。
绍兴二十有九年太师会稽郡史浩国子博士奏事殿中,高宗一见契合,属目送之,谕大臣曰:「浩,今日有用之才也」。
秘书省秘书郎
粤五日,兼普安郡王府教授
受知高宗,被遇孝宗,实昉于此。
明年孝宗封建王,迁司封员外郎,兼直讲
明年,为宗正少卿
三十二年五月,立皇太子,擢起居郎,兼左庶子
六月孝宗受内禅,迁中书舍人,兼侍读
十日,为翰林学士知制诰
八月参知政事
明年正月,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未几罢政,再典巨藩。
淳熙四年春,召为侍读
五年三月,复拜右丞相
十一月罢,仍侍经筵
八年告归,得请,一再召见,恩赉罙渥,每以「老先生」呼之。
孝宗移御重华宫,以宴处清閒,思见旧学,太上皇为攽诏谕赐御札。
明年,遣干办御药院舜卿抚问趣行,命守臣以礼津发。
既入觐,孝宗顾公曰:「卿辅朕初潜,亲遇朕建朱邸,升储宫,登大宝,两居相位,三入经帏,逮今三十馀年,君臣相得,殆非他人比也」。
五年四月五日,公薨于里第之正寝。
讣闻,孝宗、上皇震悼,赙赠有加。
有旨以公身居极品,又为寿皇潜藩旧学,赠恤之典宜从优异,可特追封。
自馀赙葬恩数并如陈康伯例。
今皇帝登极,赐谥文惠,亲洒宸翰,书「纯诚厚德元老之碑」以赐焉,且命臣钥为之文。
臣以末学待罪北门,乃得对扬明命,敷述盛美以诏不朽,臣虽甚陋,何敢辞!
窃伏思自古君臣以遇合为难,而笃眷不替,善始以终,殆千载而不一遇也。
孝宗艺祖统系之远,承高庙付托之重时,公以所学纠正赞弼,自其缉熙光明,推而至于事亲以孝,事天以诚,兵不轻用,刑不妄施,人才盛多,夷夏乂肃。
孝宗继志述事之功,承颜顺色之爱,刑于四海,光于万世,而又惠顾帝师,日笃日亲,胙我太师福庆流衍,光大显休,追媲典谟。
孝宗奄弃慈极,公先六旬以遗表闻。
呜呼,岂偶然哉!
公讳字直翁,世为庆元之鄞人。
曾祖简,祖诏,父师仲,俱赠太师冀国公
曾祖妣叶氏,祖妣徐氏,妣洪氏,俱赠冀国夫人
曾祖蚤卒,母叶夫人有遗腹,指天自誓,愿得子以续史氏之祧,是生公
祖教之甚严,以八行荐于朝。
积德垂祐,寖大其家。
仲子才,绍兴二十三年签书枢密院事
公又继登揆路,衣冠盛事莫尚焉。
公性颖异,记诵绝人。
少孤,自力于学,贯穿经史,理致超诣,措词持论出人意表。
年四十始登进士科,授左迪功郎绍兴府馀姚县
寻为温州州学教授
郡守张九成有重名,待以国士,诸生推崇之。
中书舍人吴秉信荐除太学正,迁博士,改宣教郎
自此六年,以至相位,近世未有也。
公智虑深长,临机辄断。
平居若不胜衣,而剸裁勇决,毅然不可回。
推究经旨,多先儒所未发。
引经处事,动中要领。
完颜亮南牧,边廷用兵,建王抗疏请为前驱,誓不与贼俱生。
公方以疾移告,闻之,亟往问:「孰为大王计
误矣。
国步方艰,父子岂可须臾离?
使唐肃宗能随明皇幸蜀,安得有灵武事」?
建王大悔,立俾公草奏,请扈跸以供子职,辞意恳到。
高宗闻议出于公,叹曰:「真王府官也」。
庙堂方议以建王督师,由是不果,遂从视师之行,而内禅之意决矣。
高宗将过德寿宫,公议嗣皇当乘马扶辇。
高宗谕公曰:「执鞚前导,不足为法」。
公对曰:「臣于肃宗何取?
父行而子随,万世不易之道也」。
孝宗竟用公议。
高宗数遣使邀还,出皇城门而止。
参大政,召宴禁中。
公奏:「臣顷在翰苑,虽暮夜宣召,可也。
今居政地,非有中使,不敢前。
若恃恩奔命,非大臣体」。
孝宗深然之。
尝问当今施设何先,公曰:「莫如保边境,收人才」。
前言辛次膺、张焘人望所属,即日召还。
又荐周葵、任占、胡铨、张戒、王十朋等,以次收用。
公平时咨问天下人物,有所闻,密疏其实,且识言者,录为一编,皆于此乎取。
又得金安节、王大宝、周必大等三十五人,各书所长以闻,并为时用。
尝对德寿宫高宗曰:「皇帝诚孝,卿辅导之效居多。
今又得卿佐之,朕心亦安」。
又曰:「卿为皇帝亲臣,凡有规正,不可回忌。
赖卿悉力调护」。
公既推谢,次日又因奏事言之。
上封事者,多乞减任子。
公请岁一试,且损其额。
试者必习所业以应诏,既不伤恩,足以激厉。
孝宗顾左相陈康伯,议合。
公因奏凡有所陈,皆先与丞相议而后言。
自是臣僚奏请,更改政令,必先以示公,然后施行。
尝因谏击鞠事,张焘共政,退而曰:「相公爱君至矣」。
又尝语人曰:「参政今之贤辅,不可妄议。
向来柄臣得君,多以威严胁人,史则不然,事多迎刃而解,志于宽厚。
上前别白是非甚明,宰相器也」。
康伯乞罢政,孝宗批问恩礼已尽,当与何职,意盖属公也。
公即奏康伯前朝老臣,不可不留以为重。
若其请未已,必得德寿圣谕,可安其意。
是日高宗赐以御笔,康伯乃安职。
寻密诏公曰:「朕粗勤庶政,然军务民事未得其要。
若矿金璞玉,方以卿为良工,其毋怠焉」。
公既相,益思所以报上者。
首言前宰相赵鼎参政李光之无罪,大将岳飞之久冤,宜复其官爵,录其子孙。
凡坐废者,次第昭雪,悉从之。
时外建都督府,归正人及谍者日众。
公虽忧之,而深察其能否,故拔皇甫倜于境外,官胡昉于书生,皆赖其用。
有滕忠信等八人,还自山东,自言已结集万五千人,可为内应。
公诘问再三,皆无其实,语塞汗下而退。
初已借閤门宣赞舍人,遂令赴督府
张浚亦以其无證,仅补承信郎而已。
燕人刘蕴古该通古今,谈辩如流。
一日濠州奏募到北方游手仅万人,欲以营田
蕴古力请以抗敌,时欲许之。
公独谓此必奸人,姑欲藉以反其国耳。
因诘之曰:「樊哙欲以十万横行匈奴季布犹以为可斩,君得万人,何以成功」?
蕴古错愕不知所对,曰:「此皆无家,必不为朝廷留,不如乘其未定而用之」。
公曰:「其家不来,宜无固志,不知君家何在」?
蕴古曰:「老幼皆在幽燕」。
自知失言,战灼久之。
后因刺探事宜,私遣仆归燕,仆以告,遂伏诛。
吴璘以兵取德顺,捷至,方议行赏。
公奏:「诸葛亮出师必攻陈仓,即今之凤翔,得之则可窥长安
高祖汉中,正此道也。
姜维舍此而多出陇西狄道临洮,得之无益。
今乃蹈覆辙,臣恐遂失蜀矣。
宜勉谕其归」。
登命公即选德殿庐作诏令,彻戍班师,专保蜀口,以俟大举。
斯须而就,词旨明畅。
孝宗阅之,曰:「他人必不能道朕意,奇才也」。
既而吴拱、王彦奏敌已扼归路,方募人往报,亦势迫,间道以归。
袁孚右正言,公曰:「初政而遽去谏官,何耶」?
孝宗曰:「妄言德寿宫有私酤」。
公曰:「陛下事亲可谓曲尽,然宫中左右皆阉官,有何知识?
若非言路时以正论折其萌,则将有甚此者」。
上怒少霁。
又奏:「谏官无故而罢,天下必以为疑。
若暴其罪,恐启两宫之间。
愿少须之,使其引去」。
寻除直秘阁、知温州,自是益无纤芥之隙。
张浚屡奏欲取山东,公曰:「宿师于外,守备先虚。
我能出兵山东,以牵制川陕,彼独不知警动两淮荆襄以解山东之急耶?
惟当固守要害,为不可胜之
必俟两淮无致敌之虑,然后可前。
若乃顺诸将之锐气,收无用之空城,寇去则论赏于朝,寇至则仅保山寨,顾何益乎」?
继而大将李显忠、邵宏渊奏乞进兵,公又奏:「二将辄乞战,岂督府之命令不行耶」?
继请入觐,乞即日降诏幸建康
孝宗以问公,公陈三说,谓:「若下诏亲征,则无故招致敌兵寇边,何以应之?
若巡边犒师,则德寿去年一出,州县供亿重费之外,朝廷自用缗钱千四百万,今何以继?
若曰移跸,欲奉德寿以行,则未有行宫。
若陛下自行,万一敌人有一骑冲突,则都城骚动,何以处之」?
孝宗感悟,曰:「都督先往临边,俟有功绪,朕亦不惮一行」。
言:「陛下当以马上成功,岂可怀安以失事机」?
公执不可,退又以诘公,公曰:「帝王之兵,当出万全,岂可尝试而图侥倖?
主上承二百年基业之托,汉高祖起于亭长败亡之馀,乌可比也」!
寻复论辩于殿上,曰:「中原久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
公曰:「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
曰:「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兵至而为内应」。
公曰:「胜、广能以锄耰棘矜亡秦,彼必待我兵至,非豪杰矣。
若有豪杰而不能起,则是彼犹有法制维持之,未可以遽取也。
今不审思,将贻后悔」。
又上疏力谏曰:「靖康之祸,臣子孰不痛心疾首,思欲蹀血北廷,以雪大耻?
恭想宸衷寝膳不忘。
然迩安则可以服远,若大臣未附、百姓不信而遽为此举,安保其必胜?
老臣,虑宜及此,而溺于幕下新进之谋,眩于北人诳惑之语,是以有请耳。
德寿岂无报敌之心?
时张、韩、刘、岳各拥大兵,皆西北勇士燕蓟良马,犹不能进。
今欲以显忠之轻率,宏渊之寡谋而取全胜,可乎?
惟当练士卒,备器械,固边圉,蓄财赋,宽民力,十年而后用之,则进有辟国复雠之功,退无劳师费财之患。
此臣区区素志,实天下之至计也」。
督府乏用,欲取之民,公曰:「未施德于民,遽重征之,恐外贼未必至,民贫将自为盗」。
康伯与公相顾,同奏曰:「必欲取于民,臣等皆当丐退」。
上为之给虚告五百道以庚费。
又奏归正人当优待之,公以为不可。
、康伯俱曰:「彼以善心至,安可拒乎」?
公又两入奏,其一曰:「敌日为奸谋以挠我,纵流民以困我,而沿边方以招徕为功,数年之后,蚕食既多,国用益乏,彼将反有怨悔之心,可不远虑乎?
固不可绝其内向之意,其有至者,当谕之,使安土以俟恢复。
彼且无所归怨,而敌亦知国之有人,岂应先为自蹙之」?
其二曰:「弃实而务名,舍近而谋远,见利而忘害,愿弃名取实,以集大勋。
先近后远,以安边鄙。
见利思害,以杜乱萌」。
言甚切至。
又与言:「平时愿执鞭而不可得,幸同事任,而数日议论不同,不惟为社稷生灵,亦为相公
相公养成名望,一旦失利,岂不有损威重」?
曰:「公言良是,但老矣」。
公曰:「杜预辈有平吴之功,而晋归功于羊祜
立规模,而预竟其功。
相公若先立规模,后使人藉是有成,亦相公之功也,何必身自为之」?
因内引,奏曰:「史意不可回,恐失机会,乞出英断」。
既而省中忽得宏渊出兵知禀状,始知不由三省,径檄诸将。
公语康伯曰:「吾属俱兼右府,而出兵不得预闻,则焉用相哉」!
由是求去不已。
孝宗曰:「何苦至是」?
公对曰:「道德元老,无如陈康伯
忠义慷慨,无如张浚
臣与之议论俱不合,诸将出兵而臣不知,近习积憾而臣不去,尚何待乎」?
因又言:「康伯欲纳归正人,臣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之忧。
锐意用兵,若一失之后,恐陛下终不得复望中原。
臣即日去国,遂远清光。
然惓惓之忠,不容缄默」。
言讫,拜辞而退,遂以观文殿大学士绍兴府
公力辞,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以归。
未及月而宿州失利,丧士马甚众,军资器械不可,人心沮丧。
上降诏罪己,而亦自劾去位矣。
初,措置万弩营及他所建请,公应之如响。
或问之,公曰:「事力未备,故止其进兵。
若边防捍禦,安可不从」?
公既去,其所奏请多不以时报,亦悔之。
呜呼!
公本欲修政固圉,裕民练兵,虽不求近功,而规模甚远。
议者不察,以为独无意于事功,惟知之者乃信其非苟为异也。
公卜居东湖之麓,徜徉山水胜绝之地,以奉亲欢。
岁时贺表外,不以一字至行在所
后除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以亲老辞。
月馀,绍兴府两浙东路安抚使
孝宗见公,首曰:「卿前所奏陈如龟兆数计,无一不验」。
从容赐坐,访以治道。
公以求治太速,听言太杂为对。
至镇,为民兴利除害,不可缕举,越人至今德之。
检校少傅,领保宁军节度使
会洪夫人属疾思归,力丐祠,不允,乃许谒告迎侍。
未几罹内艰。
公性至孝,平日奉母甚周,孝宗素知之。
在王府时,得上方珍馔,必以分遗。
登位之后,间问动静,以正旦赐酒肴使为寿,特于洪夫人生朝拜公为相。
又尝以御笔径赐之曰:「丞相今日正谢赐酒果,为太夫人之庆」。
其归自帅阃,旌旄行前,公拥版舆于后,人子之荣极矣。
至是悲毁骨立,忍哀举葬,纤悉周备,世所难及。
前即吉数日,除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
避魏王同镇,崇信军节度
入对,赐宴内庭,劳问加优。
后三日,除开府仪同三司
公自言:「臣何功德,叨此眷宠」?
孝宗指心而言曰:「于此甚有功。
朕学力坚固,心术明正,皆卿之力也」。
初过越,老稚迎拜拥道,有垂泣者。
方滋为帅,谓公曰:「公去此时,有缗钱十六万,米斛四万,漕司取充羡馀,遂为岁例,奈何」?
公奏除之。
至闽,甃山路七百馀里,葬旅榇以千万,辟官舍以益贡闱。
每事立规,四方传以为式。
建、剑四州多不举子,臧获则取于福与漳、泉间。
公置田为庄,贫妇孕育月有所给。
既使生齿益繁,又免诱略之害。
淳熙元年秋丐祠,提举洞霄宫
后三年,孝宗执政,久不见史浩,无他否?
遂除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兼侍读,颇闻有尼之者。
至两降亲批,三遣金字牌,又取尚书省移文封以付公,不得已而后起。
都城,闻辅臣谪英州,及见奏曰:「陛下未尝以大臣投岭南,实国家忠厚之意。
此门恐不可开」。
孝宗唯唯。
他日语近臣曰:「史厚德人,盖深知前日事也」。
进读《三朝宝训》及《真宗正说》事关治体及当法祖宗者,必委曲援引,开广上心。
尝宴澄碧殿,酒数行,步至清激观机泉,宣劝无算。
至二鼓,孝宗携手登桥,又赐三爵,命宿玉堂。
参半,引双莲烛以送,且曰:「此游不可无纪」。
是夕公进古诗三十韵,孝宗和答之。
陈襄故事,荐石斗文等五人,皆赴阙。
既再相,孝宗曰:「自叶衡罢,虚席以待丞相久矣」。
执政入谢德寿宫高宗曰:「卿再入相,天下之幸也」。
公以士夫留滞旅寓者凡八百人,各随其分处之,为之一清。
初相时,蜀帅以缗钱献。
公谓宜以俭德风天下,请以赐蜀郡,复二税。
是年,绍兴所献复倍此,孝宗曰:「却之必有散失,姑令封桩,如何」?
公对曰:「郡方困于和买丁钱,愿以代输其半」。
孝宗欣然从之。
是年,金历以八月晦九月朔,或言会庆节使人将先一日入境,请治历官
公曰:「天道难测,未知孰是。
而遽治历官,是自彰其失也。
但当谕接伴使,若使人渡江,则当语以『晦朔尚可议,皇帝生辰则不可改』。
先一日,乃是艺祖忌,后若欲行庆礼,当如旧期」。
孝宗以为当,后皆如公之言。
车驾既幸太学,公因请幸秘书省三衙皆与坐,乃奏:「閤门舍人方以比馆职,亦当列于西庑,崇儒矫弊,皆有深意」。
孝宗谓:「公视文武如一,为得大体」。
十月,诸军以多阙额,又有逃亡,请得自招捕,许之。
而并缘强取,被掠者或至断指以求免,都下汹汹。
公飞奏尽释所捕,又禽为首者送棘寺
宰辅及枢密都承旨议罪,欲取兵民各一人枭首以徇。
公谓未得其平,兵士可斩,百姓陆庆童当坐流罪。
上怒,不以为然。
公曰:「陛下恐军人有语,而百姓为可欺耶?
岂不闻等死,死国可乎?
此岂是军人语」?
上愈怒,曰:「是比朕为秦二世也」。
同列相顾失色。
公徐进曰:「如时日害丧,予及汝偕亡,岂二世事」?
闻者缩颈,而公不为动。
议罪既如初,遂日求去位。
少傅保宁军节度使醴泉观使侍读
后有言庆童之冤者,孝宗曰:「史盖尝力争,坐此求去,至今悔之」。
赐第城中,出御制《长春花》诗酬和至再,以示眷留之意。
又荐薛叔似而下十五人,叔似召用,馀以次收擢。
佑圣观,故建邸也。
孝宗尝自北宫临幸,语曰:「去此十七年,今得与卿为丰沛故人之饮,可谓盛事。
甘盘无此乐也」。
公屡求归,时陈俊卿奉祠
八年二月,除判建康府
公奏:「俊卿年未及七十而去,臣以七十有六而往,岂不愧见吏民耶」?
孝宗尝自拟馆职策,极言取士用人之弊,大要谓国朝过于忠厚,以示公。
公读毕奏曰:「太祖不忍杀一不辜,以得天下。
累朝仁德,至仁宗而大备。
夫忠厚岂有过耶?
曰『一于忠厚」』。
孝宗曰:「非卿不能为此言」。
五月始许归,除少师
留至八月,陛辞犹进八事。
十年,请老,除太保致仕。
公尝历永、卫、鲁三国,公于是进封于魏,仍如曾公亮例入谢。
明年先降旨,候至国门,百官郊迎。
见毕,对御赐宴,用文彦博故事。
道中具辞再三,奉俞音乃绝江。
公晚治第西湖之左,裒两朝所赐御书,建阁以奉之,因奏闻。
孝宗书「明良会之阁」以赐,公谢不敢当。
孝宗曰:「古人愿为良臣,卿辅朕之久,日闻忠言,深悟朕心,尚何慊乎」?
敕后苑造扁榜,命中使驰赐之。
上尝以「旧学」二字即政事堂赐公,同列咸曰:「自古际遇莫盛于此」。
请镵诸石,为省中荣观。
公又谢不敢。
既归,以名其堂。
岁遇诞日,锡以金器者十四年。
年八十,又加器宝,两宫使命相望。
高宗再举庆典,诏公随班上寿,进太傅,赐玉带金鱼,踰月乃东。
上皇御极,进太师
降诏求言,首及故老,公上封事数千言,皆当世要务。
重华之召,引辞甚切。
孝宗诰曰:「今与卿皆閒人,当衣褐见,何必求免耶」?
诏乘肩舆入隔门,仍命孙定之扶掖。
京官,朝退,次诣重华
孝宗从容谓公曰:「与卿复得相见,既无嫌疑,足可为度暑,毋亟言归」。
因奏:「陛下躬行三年之丧,复见尧舜三代之盛」。
孝宗曰:「此皆卿平昔所以语朕者,今日得以行之。
正如滕文公尽哀戚之情,而吊者大悦,实自然友反命之一言」。
盖公平时专以忠孝二者发明圣学,谓「父子天伦虽自有至性,亦宜先意承志,曲尽诚心」。
后又屡奏:「欲报莫大之恩,惟应尊事不倦,使慈孝两尽,为万古父子之懿范,垂之子孙,永永无极」。
孝宗不忘此言。
再对,奏:「陛下召臣,非徒使沾被宠光,亦恐有一得之愚,少裨继明之治,敢为四说以献。
曰立天下之大本,平天下之隐难,收天下之人望,伸天下之直气」。
谓教皇子,备夷狄,举人才,受尽言也。
太上垂听,慰奖再三。
既归之次年,长子弥大以疾不起,公起居寖衰。
后感疾,危甚,呼诸子及孙,戒曰:「吾受国厚恩,欲报无所。
汝等惟当世竭忠节,以图尺寸」。
命左右取手藁遗表曰:「吾且死,其以是进」。
遂瞑。
享年八十有九。
娶贝氏,追封魏国夫人,先三十九年卒。
子四人:弥大,故通奉大夫,充敷文阁待制,新知宁国军府事,赠银青光禄大夫
弥正,朝奉大夫,复直秘阁主管华州云台观
弥远,朝奉郎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弥坚,通直郎两浙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弥大、弥远皆登进士第,弥正、弥坚亦累举春官,人以是服公之教子也。
女五人:长适朝请郎、新权发遣永州军州事陆杞,次适从事郎、充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司检踏官丰谦,次适朝请郎、前通判湖州军州事李友直,次适迪功郎、新荆湖北路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夏鼎,次适承议郎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王橚。
孙十二人:宗之,通直郎添差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
宜之宣教郎知临安府富阳县
定之,宣议郎、新知婺州兰溪县;
守之,承事郎,前监平江府粮料院
安之,迪功郎温州瑞安县主簿
实之修职郎、监绍兴府和旨酒库;
宣之、宪之、寯之、宽之、崇之、宾之。
孙女十五人:长适奉议郎、新知建康府上元县方叔恭,次适通直郎、新知明州鄞县吴朴,次适宣教郎、前知湖州武康县丞秦钜,次适宣义郎、新监临安府仁和县临平镇胡纲,次适修职郎、新秀州华亭县支盐官王友元,馀未行。
曾孙八人:唐卿、虞卿、文卿、夏卿、商卿、周卿、汉卿、显卿。
曾孙女十人,皆幼。
其年十二月庚申葬公于鄞县翔凤乡吉祥安乐山,合魏国之兆。
公盛德绝人,备福无比,盖尝窃窥其大者,性本至孝,有不可解于心,故为士时惟见其事亲事长,笃朋友乡党之义。
及出而事君,则尽其忠,谋国则竭其虑,接物则极其宽,临事则务于恕
匹夫孺子不失其欢心,而义有不可,不以死生祸福少变。
率自孝道发之,君臣道合,吻然无间。
盖近古人主躬行通丧,自孝宗始,而公又以此事之,其能不胶漆而固,岂无所自哉!
孝宗尝谓公曰:「卿所荐用人,其间有负卿者,亦知之乎」?
公顿首曰:「此臣所以报陛下也。
臣所荐,未尝以语人,亦不受其私谢,故人人自以为得上意。
荐贤者,臣之责,用贤者,君之恩也」。
尝拟知湖州陈之茂进职知平江孝宗之茂尝毁公,曰:「卿岂以德报怨耶」?
对曰:「臣不知有怨,若以为怨而以报之,是有心也」。
莫济詹事王十朋行状,诋毁尤甚。
公荐内制孝宗曰:「济非议卿者乎」?
公曰:「臣不敢以私害公」。
遂除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待之如初。
盖公之宽厚类此。
人虽有不悦,然无物可以忤意,古人所谓澄之不清,淆之不浊,雷霆破柱而神色不动者,犹未足道也。
公既极贵,处乡曲一如布衣时。
每以事亲为未足,又推本史氏积德累行之原,自为之文,时节诵于家庙,上以报祖考之施,下以励子孙之习。
其用意笃矣。
事物之来,不问剧易,虽至难甚冗,或连日夜废寝食,而精神酬应,益有馀裕。
考其克勤小物,凡事精密,园馆器用动出新意,其在富贵中望之如神人,而谦虚退然,若无与者,野服萧散,皆不足以累其中。
此如万斛之舟,容物有馀,不见其多,而经济之业,则用之犹未尽也。
而又居权之日少,安佚之日长,故举世无怨无恶,惟以钜公大度推之,生荣死哀,无可憾者。
公属文多立就,虽老,表章犹自为之。
有文集五十卷,外集二十卷,《论语口义》、《尚书讲义》、《周礼天官地官讲义》传于世。
馀皆公之细也,不胜书。
铭曰:
于皇高宗天开中兴
巩宋基业,思永继承。
艺祖七世,有孙神武
是用付托,缵宋之绪。
高宗曰「嘻,帝命不易。
我仪图之,谨厥辅翼」。
孝宗武文,实惟承之。
雍太师,实成之
帝咨臣弼,一本于学。
缉熙光明,德修罔觉。
两辅予政,毋轻黩兵。
毋过取民,毋滥用刑。
言如蓍龟,靡有差忒。
旁招多士,宁我王国。
天地清夷,中外晏然。
继志述事,二十八年
两宫燕娱,天寿平格。
三奉玉卮,四登宝册。
召对德寿,嘉帝之孝。
又曰太师,辅翼之效。
帝谓圣父,教诲之功。
臣亦归美,媚于高宗
天用昌之,耆艾康宁。
帝用休之,福禄宠荣。
孝宗乘云,太师骑箕。
君臣始终,虽恨莫追。
有赫景命,汤孙是纂。
顾瞻遗烈,于以追远。
锡之篆碑,孝宗有臣。
报我天子,诏尔后人。
辛企李得孙诗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三、《南涧甲乙稿》卷一六
辛公以直道劲节意忤时相,闲废退藏者十有馀年。
既得一孙,赋诗自慰,优游平淡,气恬而意新,有德之言也。
然晚预大政,名德昭垂,以享高寿。
今其孙颀然出而世其家矣,天之祐善,顾可量耶!
张侍郎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一、《文定集》卷一六
比人回,领赐教,不胜感慰。
初虽闻驻节清口,继又闻已奏乞归盐官,固知清口必非久,但区区之意,以谓须取道城中而归,庶几得遂瞻侍,以慰释十有五年去德之思。
且所欲面禀者亦非一二,故前日专人拜书,已俟详报。
今乃云廿四日取径路去,而某廿六日始奉教,已入兰溪界矣。
参差如此,怅怏何已!
某欲去之计,前此屡以禀知,不惟才力短拙,无补于事,其间曲折甚多。
又以老母前此随家兄在黄州,一别七年,今年七十有七矣,近方正母子之名。
前此虽有欲养之心,将以谁告?
今身在省闼,可以言而不言,复何待乎?
七月末,尝欲乞嘉禾,偶有都司之命,遂复黾勉。
十月初,四明有阙,遍见诸府,以情告诸公,皆谓进用在即,而乃求补外,岂有所疑乎,终不见察。
左府云少待结果了去亦未晚,某云岂敢有此望,正使误蒙朝廷除擢,却恐去计愈难矣。
时节因缘,未有易于今日者。
未几四明除人,适辛企李赴召除春官,遂以东阳为请,诸公初相留之意甚勤,既而见其决去,亦颇不乐。
然某以是日轮对,先生以是日得宫祠,又十日而有东阳之除,好事者不知本末,以为与永嘉相表里,至有死党之说。
又以谓面对不合,腾播百端。
惟是庙堂诸公,备知曲折,有间焉亦以告之,故久乃稍定。
子集所报,得于传闻,亦不无所自也。
某上殿所论,以谓:「祖宗时治狱则有开封府御史台,又置纠察刑狱司
断狱则有大理寺刑部又置审刑院
自元丰改官制,大理寺兼治狱事,然犹置少卿两员,一以治狱,一以断刑。
今则止置少卿一员,治狱断刑皆出于一,然则狱之有当平反者,当责之谁乎?
又如祖宗时,虽有刑部大理审刑院,然每至赦宥,必别置详定罪犯一司,以侍从馆阁领之,刑部大理审刑皆无预焉。
盖所谓罪犯者,议法之初,皆更其手,今若又使之详定,谁肯自以为非乎?
至于梓、益、夔、利,去朝廷远,每赦则委转运钤辖司详定,而不委提刑,亦此意也。
刑部昔之议法,今之详定,皆出一手,其能使民不冤乎?
只如故相用事,锻鍊文致皆韩仲通为之,今又使仲通改正,岂复有是理?
况又因星变降诏,许民庶言事,而事干刑部户部者,复送本部,然则户部之有枉谬,谁敢以为言乎」?
是时韩已去矣,上大称赏,以为切当,许以即当施行。
时已有大理少卿杨揆一员矣,又除司农少卿陈章大理少卿,专治狱。
某又言:「近降指挥,治赃吏尽用祖宗法。
今时与国初不同,国初承五代杀伐之馀,严刑峻法,未能尽革。
当时州郡多付之武夫,至有不识字画而以仆从代书判者,至于判司簿尉,往往以牙校为之,故朝廷亦不复以士类待之。
至于天下既定,选举益清,前日之刑,寝不复用。
范祖禹著《唐鉴》,以为士自一命以上,刑辱不及,以为本朝美事。
然臣之愚非以赃吏为可恤也,彼既已冒犯典宪,自绝士类,亦何足以士类待之?
第恐此刑既用,久而滥及于士类尔。
不必远引,只如前日用事之臣,意所不乐者,往往皆诬以赃罪,今之大臣有亲被其害者。
陛下圣明,今已灼见诬枉。
若使当时尽用祖宗法治之,今虽欲改正而复用之,岂可得乎?
此不可以不慎也」。
上云:「卿所虑甚高远,人所莫及,然朕当择巨蠹者治之,以儆其馀」。
宣谕之语甚多,今录其要者。
某云:「臣谓赃吏皆当治,但此刑不可轻用尔。
若使监司得其人,按治得其实,虽停降编窜亦足以惩恶,非谓纵奸而不问也」。
上云:「卿所论甚善」。
当日所对,大略如此。
同舍有闻之者,从而缘饰撰造,欲相中伤。
然面对之事,主上所知,乞出之事,宰执所知,皆有本末,彼亦徒为纷纷尔。
先生欲知其然,故此布禀。
东阳初以赋财足用,故请,今乃不如所闻,未知所以为计。
所示文字,谨当一一遵奉,别有委令,亦乞不鄙。